沈辞祎睁开眼的时候,依旧是他睡觉时入梦的那个晚上,窗外夜色正浓,只有零星几个地方点着灯。
他经历的一切好像都只是一场荒诞离奇的怪梦。
沈辞祎坐起身,看着自己身上整洁如新的绸缎里衣,如果忽略此时此刻他后背传来一阵阵的莫名火辣的疼痛感的话,一切都和平常一样。
他忍着疼,蹙眉拉开帷帐,看见桌案上的蜡烛也还在燃着,借着烛光走到铜镜前面,背过身,解开里衣,回头一看,铜镜里映出的竟是五道深浅不一的刀疤,看着便触目惊心的。
难怪这么疼,这玩意打哪来的?
沈辞祎的眉头当即就揪得更紧了。
“冬月,你进来一下。”他重新将衣服拢好,朝房门外喊了一句,然后坐在椅子上,盯着烛心若有所思。
推门而入一名穿着朴素的小丫鬟,小圆脸,长相很标致,眼睛也是亮亮的,这会儿双手叠在身前,柔和而又恭敬道:“三公子您怎的醒了?可是有什么吩咐?”
好在他身边的人没长成梦里的赵龙那样。
沈辞祎看着她,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敲着桌子,语气夹杂着一丝疑惑,“我睡了多久,期间可曾看见有人进来过?”
冬月道:“这,约莫两个时辰,奴婢一直在门口守着,未曾有人来过呀,公子这是又被噩梦吓醒了吗?”
“差不多吧。”就是比以前的噩梦更刺激了一点。
“奴婢就知道。”冬月一边给他倒茶一边嘟囔道:“等会儿奴婢去给您弄些安神的汤药来,早说让您睡前喝一碗,您就是不听奴婢的,回头夫人若是知道了,又要说您了。”
“行行行。”沈辞祎被她念的头疼,挥手道:“你先出去吧。”
冬月无奈地叹了口气,边往外走便道:“每次奴婢一说,您就撵人……那奴婢先去给您煎药。”
“不用了,本公子马上就睡,你别进来,也别让其他人进来。”
冬月叹着气走了。
沈辞祎站起身,他这会儿脑子里乱的一团,需得好好梳理一番。
冬月方才说他睡了两个时辰,可梦里却是已经过了三天四夜。如此看来,那梦里与现世的时间流逝是不同的。
而且若说这个“梦”真实存在,他又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在“梦”里?
如果确实存在,他还会再次入梦吗?
还有他背上的伤口又是如何来的?
沈辞祎可不认为会有人夜袭尚书府,还跑到他的房间,把他衣服扒了,又在他背后划上五刀之后就走了。
这不是瞎扯呢么?
总之这种事他一个人梳理不通,自然就得找别人。
至于谁是别人——
沈辞祎拍了下手,换上一身夜行衣,决定去爬爬某位都指挥使的高墙。
…
黎府。
黎桉刚换下衣服,正要准备沐浴,突然眸光一冷,一旁架子上的绣春刀便被他握在了手里。
“出来。”他拔出刀,直直指向窗口。
“大人冷静!”沈辞祎从窗外爬了进来,道:“是我,大人。”
“沈辞祎?”黎桉认出他来,尾调微扬略带疑惑,手上的刀却没收起,只是冷声道:“沈三公子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沈辞祎吸吸鼻子,心道黎桉这会能点名道姓说出他的名字,那就说明那个梦确实是存在的。
他看了眼周围,道:“打扰大人沐浴是我不对,可咱们这好歹也是一同经历过生死了,您先将刀放下,有话好说,这番看着怪骇人的……”
黎桉审视了他两眼,将刀收回鞘内,冷着声线道:“有话快说。”
“那我可就说了,”沈辞祎喉结动了下,原本心里想问的话在嗓子眼绕了一圈,等从嘴里吐出来的时候就变了样儿。
“您能把衣服脱了让我看看吗?”
黎桉闭上眼,额角的青筋十分愉悦地跳了几下,只见下一秒他的刀就重新搭在了对方的脖子上。
沈辞祎:“……”他这张破嘴。
他举起手,连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就是想知道您的后背上是不是也有刀伤?可万万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因为这是头一次遇上这种怪事,所以一时心急说错了话,大人莫怪。”
黎桉冷冷地看着他,眼底的神色动了又动,脸色变了又变,心里反复强调这是沈狄的小儿子,最后才勉强沉了口气,收回刀,解释道:“入梦之人身上均带刀伤,数量与需要经历的梦境数量一致,每成功出梦一次,刀伤便会少一道。”
“那大人身上有几道?”沈辞祎脱口而出。
黎桉瞥他一眼,很明显不想回答这种涉及个人隐私的问题。
沈辞祎摸摸鼻子,道:“好吧,那您知道下次入梦是什么时候吗?”
“每月十五。”
下月十五是鬼节啊……
沈辞祎心里思衬了一下,又问道:“大人您知道什么样的人才会进入这个梦境吗?”
“一般来讲,”黎桉抿了下唇,看着他,意有所指道:“身背血债,穷凶极恶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