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赵婉兮这个皇后当事人,全程被无视了干净。
这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从欧阳晟乾出现的那一刻起,赵婉兮的注意力便被对方吸引,全心全意地想着怎么才能不被算计,也不大顾得上白怜。
即便是她不长眼地跳了出来,也没打算去追究什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打算就让这事儿这么过去算了。
谁知就在白怜起身往后退时,她眼角的余光扫了一下,再次落到了对方身上。
准确地说,是落在了白怜的头上。
跟上一次瞥见对方的表情便有所惊醒不同,这一次吸引了赵婉兮目光的,却是一只精致的簪子。眼瞅着有几分眼熟,似乎是在哪里看到过。
直到白怜都已经从席间退出去了,电光火石之间,一个很久之前的画面,突然就从赵婉兮的脑海里头给蹦了出来,没有迟疑,她当机立断地便出了声。
“慢着。”
彼时,今晚的宴会差不多已经接近了尾声。一而再地出意外,事态数次朝着自己预料之外发展,已经让欧阳华菁十分头疼了。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她暗暗靠近了冷君遨身边,微微探身伏在他的膝头,正准备建议就此结束时,就听到了赵婉兮说话。
皱着眉头望过去,却看到赵婉兮只盯着白怜看。
“皇后娘娘,您这又是怎么了?”
十分不耐的语气,分明是压根没将她放在眼里,赵婉兮也不在意,眼睛稍稍眯了眯,慢悠悠地再度开了口。
“白婕妤头上那支金蝶展翅的簪子,是从何处得来的?”
赵婉兮这话,说的看似轻飘飘的没有什么分量,话语的内容也好似无关痛痒,然而架不住眼神犀利。
听的白怜心底猛地一突,神色登时就有些不自然起来。
随着最初的诧异过去,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面色更加不对劲,勉强维持着几分笑意避重就轻地回应,眼神却是不住地望向上首的欧阳华菁,分明是在求救。
“这簪子做工极为精细,设计的也好,妾身十分喜欢呢。皇后娘娘看着也觉着不错吧?”
也就这么一会儿工夫,欧阳华菁已经明白了白怜意图,此情此景之下,她看似不太方便说话,干脆便收紧五指,抓住了冷君遨袖中的手。
得到她的暗示,冷君遨浓眉一皱,直接朝着赵婉兮不满起来。
“好了,皇后什么奇珍异宝没有,不过区区一支簪子,有什么可值得大惊小怪的?”
一言出,高低立现,被成功救场的白怜再不敢停留,赶紧继续朝外走。一边走,一边状似无疑地极快拔下了头上的簪子,藏在了袖子中。
这一幕,赵婉兮已经无需去注意,回首看着朝自己发难的冷君遨,她一点一点收起了面上的清淡,变得变无表情起来。
“臣妾只是看那簪子好看,夸奖了两句而已,皇上觉着有错么?”
声线糯软,好像有点在撒娇的样子,便是一侧的欧阳晟乾,听了赵婉兮这话,也禁不住眼神一紧,不自觉地搁下了手里的筷子。
可最应该有感觉的冷君遨,倒还是一脸的冷漠,完全无动于衷的模样。
清晰地捕捉到他没有任何变化的眉眼,赵婉兮最终还是招架不住心底的波涛汹浪,牙根发紧。
她就说,这一整晚上的,总感觉似乎有哪里有些不太对劲,只是因为一直在专心应对欧阳晟乾,还有应付贵妇贵女们的,才没能腾出心思去多想。
便是多想了,也因为震惊,不敢最后下定结论。
可所有的不肯定还有怀疑,在这一刻,似乎都得到了一个很完美的解释。
还有什么,能够比得上冷君遨的冷漠,来的更加鲜明的?
不再坚持,她慢慢低下了头,忍住满心满腔的各种交织情绪,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算是让了步。
“臣妾下次,不会了。”
若是细听,就不难发现她声音里头的尖锐跟凉意,可惜冷君遨压根不在乎的模样,多看都不再看,目光越过赵婉兮的头顶,直接就跟一侧的欧阳晟乾攀谈起来。
“若是九王没有异议,时辰也不早了,今晚便到此为止吧。朕看着,不止是白婕妤醉了,连皇后喝的也是不少。”
便是到了这会儿,还不忘当众指责她一番。
若是这在以前,或者是还没有恢复记忆那会儿,赵婉兮估计自己早就起身走人了,哪里还能受得了这个气?
只是现在,又是完全不同,这样不给她留面子的话落进耳朵里,她竟然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心绪完全没有被影响到。甚至听到提及欧阳晟乾,目光还闪了闪。
被问到,欧阳晟乾倒也没再出什么幺蛾子,微一颔首,算是给了冷君遨这个面子。
“自然,客随主便,本王没意见。叨扰南麟皇跟娘娘这许久,本王也深感不安。”
说着,目光也忍不住就往赵婉兮身上落,饶有兴致的期待模样,似乎有点想看她难过的架势。哪知对上的,却是赵婉兮波澜不惊的眼。
以及十分沉稳,分明就是丝毫没有被伤到的声线。
“既然皇上开了金口,那今晚便到此为止了。难得王爷能有心仪的女子,也算是本宫一番心意不曾给辜负,那接下来,我们便等着喝王爷的喜酒?”
“……”
怎么看,赵婉兮这个反应,都跟传闻中,以及自己特意搜集来的信息不一样啊。被勾起了兴致,欧阳晟乾提唇笑笑,十分配合地回应。
“这酒嘛……婉兮皇后若是想喝,什么时候也都喝得。”
回答的虽然有点模棱两可,但到底还是没有反驳赵婉兮的话,在场的都是人精,自认当他是默认,应下了这门婚事。
一时之间众人神情各异,想什么的都有,可谓是精彩纷呈,遗憾,惋惜的有,庆幸的也有。唯独赵婉兮这边,看似成功达到了自己的目的,面上却没有多少颜笑。
反而有点略微高深莫测的焦虑。
曲终人散,一场暗含较量,跌宕起伏的宴会,很快便散了场,众人离去,琼华宫的主殿内,又成了寂静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