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熙毓面色倏然一白,眸中闪过一丝难堪,但终究是常年受着贵女教养,很快林熙毓便恢复常态,甚至于面露惊喜道:“真的嘛,三姐姐赢了,那可真是太好了。”
说着,她又要来牵陶渺的手,陶渺往后退了一步,徒留林熙毓尴尬地维持了一瞬双手前伸的动作。
“是啊,不枉费我这几日在房中苦学弈棋。”陶渺眉梢上扬,显出几分自得,“不过,除了运气,我大抵也是有几分天赋的,妹妹你说是不是。”
林熙毓的笑容有些僵,可陶渺一副期许的表情望着她,碍于周遭的人,她只能违心夸赞道:“那是自然,姐姐你才学了几个月的棋就能将那阮姑娘给赢了,着实?厉害。”
看着一向自视甚高的林熙毓逼着自己说这种不情不愿的话,陶渺心下?大快,可没欢快多久,又听林熙毓道:“姐姐既如此有天赋,想必下?一场棋也能轻轻松松地赢下?,对吧?”
她的话语中带着笑意,像是开玩笑,但又带着几分认真,双眸炯炯地看着她。
陶渺忍不住在心中啧啧了两声,这林熙毓到底是厉害,轻轻松松地一句就将她架到了高处,周遭已有?贵女望着她在窸窸窣窣地谈论讥笑,若是她输了,只怕到时会摔得?很难看。
“这个嘛......我也只能努力努力了。”陶渺道,“我自然是希望能赢的。”
林熙毓掩下眸中的鄙夷,重重点点头,“好,妹妹等着姐姐。”
这场姐妹情深的戏唱罢,休息半晌,第二轮棋赛的抽签也开始了,这回陶渺抽着了一个“叁”,与她对弈的是一个她并不认识的贵女。
那女子面色泛着不健康的白,看起来温婉娇弱,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她秀眉微颦,时不时用绢帕掩唇,低咳两声,可即便如此,依然美得?醉人。
“是林四姑娘吧,我叫苏缨。”那苏姑娘浅笑着说明自己的身份,声儿同黄鹂鸟一般婉转好听。
与方才的阮云不同,苏缨浑身上下?没有一丝锐气,举手投足间似有?一道和煦的春风迎面而来,沁人心脾,故甫一见着这苏姑娘,陶渺便心生好感。
两人猜先后,陶渺执白子先行,她看得?出这位苏姑娘虽身子不好,可心地善良,棋艺也佳,同时亦很尊重她,每一步都下得?极其认真。
这样的人,陶渺自然不会起什么戏耍的心思,也拿出一大半的水平与她对弈。
不远处的高楼之上,顾勉坐着喝了两盏茶,已有些耐不住了,可他作为太子,亲自跑到比赛场上观摩那些贵女们下棋,终究不成体统。
“左右闲着也是闲着,要不让那些奴才们抄了棋,给我们看看。”顾勉建议道。
见韩奕言默默点头,顾勉又问:“这下?头有六场棋局,你要看哪一场?”
韩奕言不自觉低眸望向那紫藤长廊中隐隐约约的青色身影,在看清与她对弈之人后,瞬间洞察了顾勉的心思。
“坐在第三张棋桌上对弈的可是苏家姑娘?”
顾勉顿时精神一凛,“你,你问这个做什么?”
韩奕言低头啜了口茶,他表现得?太过明显,甚至不需要去猜,“我记得姑母当年为你定过一桩婚事,对方正是礼部尚书的嫡次女苏缨,你总有一日要将她迎进东宫,不如趁现在了解一番她的棋艺?”
“倒是......也可。”
顾勉还以为是韩奕言好意满足了自己的私心,瞥向他的眼神还带着几分感激,殊不知他其实是在不动声色地达到自己的目的。
韩奕言朝内官投去一眼,内官会意而退。不多时,便拿着记录了赛局的纸,将那一局棋在棋盘上一一复原出来。
韩奕言凝眉看了半晌,唇间不禁泛起淡淡的笑意。
没想到不过二月有?余,小丫头的棋已精进到了这个地步,虽说这位苏缨姑娘的棋力并不弱,可面对陶渺下?棋时的灵活多变,终究是有心无力,疲于应对,很快便处于下风。
顾勉似乎也看出了这一点,不免惊诧地问道:“和苏姑娘对弈的是哪家姑娘?”
内官答:“是首辅大人家的三姑娘。”
“林三姑娘?”顾勉难以置信地从楼上眺望,直到看到林熙毓好端端坐在长廊外头,才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他仍有?些出乎意料,“这位林三姑娘的传闻,孤倒是听过一些,京中不都传她是林首辅的外室所生,自小教养不佳嘛,怎还有?这般棋艺,倒像是自幼就开始学的。”
韩奕言笑而?不语。
自幼?她何时开始学棋的,他比谁都清楚,毕竟那可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人。
为了将棋局进展通传上来,内官上上下?下?地跑,跑到第五次的时候,气喘吁吁地禀报道:“太子殿下,棋局已经结束了。”
就算内官不说结果,韩奕言和顾勉都已经猜到了,毕竟是习棋多年的人,初初看到棋局时,他们便知胜负已分,基本不会有?奇迹出现。
虽说如此,顾勉还是忍不住走出楼外,俯看长廊,直到见苏缨走出来,浅笑着神色如常,似乎并没有?丧气难过,他才算放下心来。
二轮棋赛过后,当胜出的三人站在沈笺面前时,沈笺着实?愣了一瞬。
他还记得陶渺,可是以第一轮时他看到的陶渺的棋准,一时疑惑她到底是怎么顺利熬过两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