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陆绍越的缘故,前来蓝家吊唁的亲朋好友不少,陆绍越做足了一个死者家属该有的悲恸。
他一身丧服跪在令堂,连续几天的日夜忙碌,让他的声音几近嘶哑。
又送走了一波宾客,陆绍越回了里屋,润了润嗓子后,语调漠然地问特助:“小林呢?有没有重要的电话?”
“没看见人。”
阴郁笼罩在陆绍越的眉间,几天的压抑氛围让他胸间很是烦闷,想听听夏悠悠的声音,又碍于临走前给的承诺,担心自己又成了言而无信的人。
特助问道:“需要我去找找他吗?应该在附近。”
陆绍越沉默地点了点头。
蓝如烟恰好走进来,看见陆绍越,神色哀婉地说道:“绍越,谢谢你。”
陆绍越神色寡淡,正欲出去,她又说道:“我刚才看见你的助理,似乎出了急事要回去,临走前让我把手机交给你。”
“有急事?”陆绍越声线毫无起伏,但是锐利的目光却是骇人。
蓝如烟低声应道:“嗯,他本来想亲自跟你说的,但是这些天你操持我的丧事耗费心神,我就替他转告了。”
陆绍越并无露出什么情绪,摊开手,蓝如烟将手机交还到了他的手里。
“还有——”蓝如烟还想说什么,陆绍越打断道:“丧事过后,你便启程,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蓝如烟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哽咽地说道:“我知道,我还是要替我爸,我妈谢谢你,要是没有你,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陆绍越微不可闻地皱了皱眉,没有再说什么,身躯便离开了。
特助跟在陆绍越的身边,几次欲言又止,陆绍越不耐烦地说道:“想替他解释?”
“小林虽然业务能力一般,但是很忠心,不像这么没交代的样子。”
陆绍越的嗓音因为嘶哑显得粗犷了许多:“去找找他。”
“是。”特助惊喜地说道。
小林是特助的同乡学弟,好不容易在陆绍越身边谋了个职位,为人虽然不算太精明,但重在实诚忠心,有些事情由他处理,让陆绍越很放心。
陆绍越垂眸看了一眼手机,跟特助说道:“让人查查我手机有没有问题。”
特助微愕,不过很快敛起了情绪,郑重地接过了手机。
丧礼到了晚上,灵堂总算恢复了安静。
蓝母因为蓝父的离世,以及丧礼的进行,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处于崩溃的边缘,陆海岚便一直在旁陪伴。
陆绍越漠然地看了一眼悲伤过度的两人,径自走出了灵堂。
他点了根烟,烟圈从凉薄的唇瓣里吐出来,朦胧了他那双沉郁寡淡的眼眸,他隔着薄雾看着这里陌生又熟悉的环境,心里已掀不起一丝一毫的涟漪。
陆绍越在近些年修桥建路,积极投身于农村的建设,如今这里的硬件设施堪比大的城镇,他这回回来,村民们看见他个个是巴结的嘴脸,似乎完全忘记了当初是如何对他们家冷眼旁观的。
陆绍越并不是大善人,之所以搞这些,一是维护企业家的形象,二是他并不缺这点钱,用行动奚落这些狭隘的村民,让他们卑躬屈膝,多少能为年幼的自己出口气。
只是今天站在这里,他又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以前他们家的事情关村民什么事情,现在这些村民又关他什么事。
恐怕他以后都不会再踏足这里。
陆绍越又想起了夏悠悠,也只有想她能让他心情好一点。
这些天没打扰她,估计她没心没肺地逍遥着吧。
约莫半个小时后,特助带回了一个新的手机,语气微沉地转告:“BOSS,手机里被植入了一个破坏系统,只要指定的几个电话进来,必会转到别处。”
“哪几个号码?转到哪里?”
“夏小姐跟贺总的电话,转过去的号码也让人查过,很普通,应该是临时被人买走了。”
“还有别的吗?”
“我让人调出了最近的通话记录,显示夏小姐跟贺总的电话都进来过,贺总还打了不少,但是手机里的记录都被删掉了。”
“几点打的?悠悠的电话。”
“昨天晚上十点多。”特助小心翼翼地回道。
陆绍越的眸色黑沉沉的,修长的手指间还夹着一支点燃的香烟,烟头的寥寥星火忽明忽暗,如同此刻紧张的气氛。
特助以为陆绍越会发脾气,但是他只是吸了一口烟,就摁灭了烟蒂,示意特助将新手机给他。
陆绍越先给贺元洲拨了电话,夏悠悠既然肯主动打电话给他,必定是有要紧事,而过去了一天,他都没回复只字片语,此刻定然不会接他的电话。
贺元洲的电话响了一声,耳边就传来了他气急败坏的声音:“绍越!你搞什么鬼!夏家出事了知道没?”
陆绍越深邃的眼眸阴云密布,哑声开口:“说。”
“夏砚章失踪了,夏老太太受了刺激躺进了医院,不知道谁走漏了消息,整个夏家乱成一锅粥了——”
贺元洲忽然停住,陆绍越眉头拢得更紧,语调淡得毫无波澜,但是透着可怕的肃杀:“还有什么事情?”
“刚刚的消息,有人爆料悠悠并不是夏家的血脉。”
“怎么可能?”陆绍越终于有了情绪波动。
当初调查夏砚章的事情,他查证得极为仔细,才敢确定夏砚章的身世。
总不可能两兄妹都是外遇出轨的证据吧?
“现在还无法辨别真伪,但是在这个节骨眼上爆出来,是准备彻底击垮夏家吧?本来夏家就靠着夏砚章,如今他下落不明,再在悠悠的身世上做文章,夏氏集团恐要易主。”
夜晚的天色黯淡无光,宛若扑上了一层尘埃,压抑得让人喘不上气来,随时可能会有一场倾盆暴雨。
陆绍越平静地回道:“我现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