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明桓叫住了他?,“阿恒,你来这儿做?么?”
语气有点怪。
顾恒没在意,只反问:“陛下不在勤政殿处理朝政,又来这里做?么?臣在民间时,常听百姓们谈论陛下,说陛下是勤政爱民的贤明君主,也不知他们要是知道所谓的明君在此处溜达闲逛,盯着旁人鬼鬼祟祟,该有何感想?”
“你可真是……”卫明桓领教了,“伶牙俐齿,从来都没变过。”
顾恒今日早上是被卫明桓突袭,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教这人看了笑话,眼下?么都想通了,自然也不畏惧此人了。
“朕瞧着你,坐在地上一动不动,一呆就是两个时辰,还以为……”卫明桓脸色微变,顿了顿,改了口,“还以为你在想法子?逃跑,怎么能不盯着你?”
“臣没说过要?跑。”
“你是嘴上没说过,可这心里想没想,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陛下。”顾恒有些烦了,“你成日里同我打嘴炮有?么意思?我顾家上下三百口人,都在京都,都在你的掌控之下,你要?我的命,不是易如反掌么?”
“朕没想要你的命,朕要?你好好活着。”
“我现下不是好好活着?”顾恒语气不大好,直冲冲就反问了一句,“只要陛下别折腾些?么幺蛾子,彼此相安无事,臣会活得好好的。”
被顾恒恶狠狠凶了一着,卫明桓一时无话可说。
方才情急之下,一句跟一句,他?竟说出了那样的话,便觉得有些懊恼。
“你我之间,怎么可能相安无事?”卫明桓道。
顾恒气得狠了,“陛下既然不想要我好,那还同我说那些情意绵绵的话作甚?原来我竟不知,陛下是这等玩弄感情戏耍臣子之辈?”
“朕……”卫明桓被一句话堵胸口,竟是百口难辩,可没过一瞬,他?忽然笑了,“阿恒,你还说没对朕动心,你当真了是不是?”
“滚!”顾恒直接爆粗口。
卫明桓不以为忤,“你要?不然,让朕再亲一次?”
顾恒往后退了两步,警惕地盯着卫明桓。
卫明桓笑开了,“阿恒,咱们再试试,你昨日是不是被朕亲得腿都软了?”
“陛下,要?点脸。”顾恒想到这人用过强,便又往后退,这一退,后面是栏杆。
卫明桓眼疾手快,一把扯住顾恒的小臂,顾恒受力,径直撞进了卫明桓的怀里。
卫明桓便搂着对方的腰身,半点儿也不想放开了,“阿恒,再试试?”
其实他?心里也有困惑,心心念念多?年的白月光,成了水火不容的宿敌,他?竟没有半点儿排斥,甚至还想着与对方亲近。若说前两次是不知情,那再来一次呢?
卫明桓按住顾恒的脖颈,微微低下头,心想,顾恒这副身子?倒是比从前柔软了许多,还矮了许多,要?换了以前,他?都不需要?低头,就能亲到对方的嘴巴。
这个念头闪过,他?心里泛起一丝涟漪,觉得有?么东西被自己忽略了。
可唇上的触感传来,教他??么都想不到了,脑子?一下就空白,唯独一个想法,这人偷偷吃了糖吧?嘴巴怎么又软又甜的。
没等他?多?想,就被怀中人推开,紧接着一个大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疼痛从脸上传来,卫明桓愣在原地。
“无耻!”顾恒气得脸颊发红,目光冷冷的,一如往昔他?提剑杀人的模样。
“昨日不是应允了,今日怎么就反悔了?”卫明桓不解地问。
顾恒转身就要走,蹬蹬蹬下台阶,越走越快,几乎要小跑起来。
卫明桓愣了片刻,赶紧追着人去,“阿恒,你跑?么,把话说清楚!”
“臣何时应允过陛下?”顾恒被卫明桓扯着走不动道,干脆回身质问,“哪次不是陛下用强?陛下好意思再来问臣?”
“朕不是傻子,阿恒,你嘴上不说实话,可你身体的反应,朕还看不出来么?”卫明桓非要?说个清楚,方才他?已经试过了,也算明白自己的心意。
如今再被问,他?更是想起之前忽略了?么,他?竟然对从前的顾恒,也抱有那种非分之想,只是不曾被自己察觉罢了。
“你看出来个屁!”顾恒破口大骂,眼眶都泛红,“卫明桓,你还记得此处是何地?”
“弘文阁,藏天下之书,朕自然记得。”
“世家子三岁起开蒙,七岁进弘文阁,受当世大儒教导,你竟在此处行那等污秽之事……天地君亲师,你可曾记得国子监夫子的师承之情?可曾对得起数十年习的圣贤之书?”
顾恒连番质问,最终含泪,“你不无耻,谁无耻?”
卫明桓哑然当场,他?忽然明白了,却也笃定?了,眼前之人的确是那个光风霁月的长亭侯世子?顾恒顾公子。
他?与自己不一样,这人从骨子里就藏着一副文人风骨,哪怕深陷泥潭之际,也保留着一份君子?气魄,一份书生风度。他?内心有敬畏,所以他不惧,哪怕你死我活的敌人,他?也能深入虎穴营救。
这就是顾恒啊。
面对他?的敬畏,卫明桓心下明白,自己的确做错了,不应玷污他?的敬畏之心。
可他到底不是顾恒,与那般在阳光下长大的孩子不一样,弘文阁不过是他幼时被欺凌的一处阴影罢了。
留给他?的,没有敬畏,只有怨恨。
那些习圣贤书,端君子?风的世家公子,表面上冠冕堂皇、道貌岸然,私底下却如同阴沟里的臭蛆,恶毒又无知。
“朕的确无耻,若不是无耻,朕早就死过千百次了。”卫明桓闭上眼,长长地叹息一声,“这么些年,若我还揣着那一副羞耻之心,怕是自戕也得十回八回了。”
顾恒愣了下。
只听得卫明桓的声音,淡淡地又问:“阿恒,你还记得,你与朕第一次见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