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孤城不是不想去,不仅有一个决斗在等他,他还有个反要造一下。这个计划他已经绸缪很久,行事也异常小心,为了计划不出纰漏,他买通了皇帝身边的太监,利用跟西门吹雪的比试调离大内侍卫,安排替身去赴约,而他本人则悄悄潜入书房,企图用跟长得皇帝一模一样的南王世子偷天换日。
九月十五傍晚,万事俱备,只差临门一脚,叶孤城已经收拾妥当,替身也已经装扮好了,然而他就眨个眼的功夫,惊奇地发现自己居然换了地方!
这是一间很漂亮的屋子,紫檀木桌上的兽脑香炉中还燃着香,整间屋子都散发着甜腻腻的香气。
“想不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白云城主。”荆无命坐在桌子旁的椅子上,手轻轻地握住剑柄,一把闪动着冰蓝色光芒的宝剑铮然出鞘,周遭空气被剑气所激,竟与剑身上凝结了一层薄薄的寒霜,屋里霎时冷了三分。“我已经尽力拦过她了,没拦住。”
叶孤城脸色很不好看,一阵青一阵白,鼻尖慢慢地沁出汗来,不由得握紧了手中形制奇古的长剑。“她是谁?”
荆无命没说话,而是往门外看去,过了片刻慢慢说道:“她还有其它的事要做,叫我先过来看住你。”
“就凭你?”话虽这么说,但叶孤城面对这个少年实在没什么把握,春和楼的短暂交手他就已经知道,这个少年的剑法丝毫不输西门吹雪,在他身上,叶孤城能感受到同样的压力,剑气仿佛能织成一张巨网,铺天盖地地压下来。
“这把剑并非用铁铸成,而是冰。”荆无命缓缓说道:“是埋在深海十万里的水晶丛下亿万年的寒冰幻化而成,是她送给我的。你觉得能取得此物的,会是人么?”
“你从客栈到这里不过一瞬间,你觉得能把你凭空带过来的,会是人么?”
叶孤城的瞳孔骤然紧缩,一点寒光起,他的剑划破了离他最近的窗户,他知道自己或许逃不掉了,但他想试试。
窗户虽破,却被一道无形的墙拦住,叶孤城的剑重重刺上去,除了虎口被震得发麻外,没有丝毫效果。
荆无命都有点不忍心去看他的表情了,仰头看向屋顶,黯然道:“没用的,她若不想让你走,你就算拔剑抹了脖子,魂也飘不出去。”
“为什么!”叶孤城咬牙怒道。
“大概是她一时兴起吧,没有为什么。”
西门吹雪在清晨回去的时候,呼吸已经不畅通了,甚至打了两个喷嚏。穿着秋衣在太和殿的屋顶上感受了一夜的寒风暴雪,他没伤风感冒实在对得起习武多年的体魄。
被耍了!好气啊!
合芳斋点心铺的后院,孙秀青躺在床上,旁边陪着她的是薛冰和欧阳情。
欧阳情也是红鞋子的一员,跟薛冰是好姐妹,之前薛冰失踪了好几天,她也跟着提心吊胆了好几天,见薛冰安然无恙地回来了,两人抱头痛哭了一场。
她们在这里的原因是陆小凤也在这里,他在厨房里已经备下了一大壶又热又浓的姜汤。
孙秀青时不时地朝外张望,脸上写满了担忧,薛冰欧阳情轻声安慰着,不停地说些没事的,他一定会回来的话。她眼底乌青,神色憔悴,显然已经一夜不曾安眠了。
西门吹雪刚一推门进来,孙秀青的眼睛立刻亮了,豆大的眼泪滚滚落下,哽咽着说不出话。
“我回来了,已经没事了。”西门吹雪说。他坐到她身边,声音是冷的,目光却很温柔,他看着孙秀青的肚子,不长不短地叹了口气,若是这个孩子已出生,他还会不会去赴这个可能会死的约?
他不知道,也没必要知道了,叶孤城很让他失望,明明是那样的绝世孤高的剑客,怎么会做出毁约这种事?拿他当傻子,耍着玩呢?
陆小凤已经给他送来了姜汤,他一口气饮干,莫名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西门吹雪从不信鬼神,更不会烧香拜佛,他甚至从未开口求过任何一个人,却在某天供了一个牌位,日日烧香,光着一样举动就能吓坏不少人了。更诡异的是,他偶尔还会对那块牌位说话,甚至有问有答,孙秀青就撞见过不止一次,她一直怀疑他中邪了,为此忧心忡忡。
直到九月十三号那天中午,他练剑的时候,忽然下起了暴雪!孙秀青的脸吓得比雪还白,只有他们的小院在下雪!也只有在西门吹雪拔剑的时候才会下雪!
这已经不是中不中邪的问题了,西门吹雪倒是淡定得很,孙秀青淡定不了,所以她跑了出去,她听说陆小凤来了京城,她想去找他,他是西门吹雪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她觉得,如果是陆小凤的话,一定能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陆小凤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苦笑道:“从见到那块牌位时起,不管在你身上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惊讶了。”
“所以你也笃定叶孤城不会赴约?”西门吹雪笑了一声。他想起那天晚上跟陆小凤说的话,他知道这突如其来的暴风雪定然跟羲和脱不了干系,于是将自己如何认识羲和,如何供她牌位的事一五一十的跟陆小凤说清楚,当时的陆小凤就断言他这场决斗不可能进行下去了。西门吹雪不信,只是嘱咐陆小凤若他回不来了,就帮他照顾孙秀青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这是西门吹雪第一次求人。
陆小凤这次到有些意外了:“叶孤城没去?”
“是,我等了他一夜,他一直没有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