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紧打针吧还是,吵死了,不知道还以为这鬼屋呢,我明儿还得六点起来上班,各位行行好也憋说话了,回去睡觉吧?等医院自个儿处理好。”
“这动静,墙上刷的漆都要掉下来了。算了算了我过去瞧瞧吧,别伤着人了。”
……
楼玉堪堪捂起耳朵听那虚无中的声音,死死忍耐着紧绷着的那一根弦。
护士一边拨打内线让男护工上来,一边对楼玉和张疏让道歉,“她今天受过刺激,中午已经闹过一轮了,绑了一下午,说了一下午的好话,态度很好,解开的时候还再三保证不会再破坏公共物品,结果现在——这里A栋三楼,3003突发意外……”
最后,那女孩被护士绑在她的床上,打了镇定剂后马上昏睡过去,连床带人直接被推走了。
张疏让无奈:“我给你找一间病房吧?你随便将就一晚上,可以吗?”
他这话问的很小心翼翼,因为他知道楼玉会抵触陌生的东西。
楼玉沉默看着空旷的房间,暂时也只能这样安排了。
她说:“那你给我多加半片安定,我预计今晚睡得不安生。”
张疏让:“没问题。”
张疏让去护士站那儿了,留她一人在原地。
十分钟后,他过来道:“走吧,你先去护士站把药吃了,我送你下二楼,二楼的都吃过药了,这时候都睡了。”
“嗯。”她接过药杯,倒没张疏让说的一整杯那么夸张,药丸统共才几粒,有舍曲林,也有安定片。
楼玉吃完药,回房间取自己的备用枕头。
张疏让迅速带着她下楼,躺在没有编号的空床上,不稍十分钟,她已有些昏昏欲睡,最后遵从困意,昏睡过去。
但她睡得并不安生,一方面是认床的缘故,一方面则是情绪不佳,睡眠断断续续,夜长梦多。
翌日一早,楼玉是被吵醒的,隔壁一个大妈正在啃苹果,吧唧嘴和啃咬的声音双管齐下。
她睁着眼,起初还迷迷糊糊的愤怒,把头埋进被子里,还没等她爆发,周围床也跟着不满,纷纷劝着大妈小点儿声。
这会儿还没到七点,大家都还未醒来,结果遭来大妈更严重的啃咬声,于是都与大妈对骂起来。
骂到一半,把护工给吵来了,“吵什么!大早上的不睡觉?都闲着是吧?”
一片争吵声中,楼玉攥紧了拳头,额际的青筋都凸显出来了。
原本就不喜欢嘈杂的环境所以才选得单人间,结果床被推走了,还要和一群陌生人睡在一个陌生的空间,然后一大早上也吵得不安生,在这样不美好的环境下,隐忍的委屈渐渐从中爆发。
到后来严重受不了,楼玉忍无可忍般坐起来,像是透不过气,胸腔里仿佛有一团气体在发酵,那团闷重的气体在无线膨胀,好似就要冲破胸腔,濒临爆破。
楼玉下了床,自暴自弃的把床被折叠好,抱着自己的枕头,埋着头回到三楼三室。
发现单间依然空旷,床位依然还没推回来。
本就处在濒临崩溃的边缘,饱受煎熬的情绪愈发控制不住。
她吐息沉重紊乱,心烦意乱的抓了抓头发,太阳穴和头颅的部位渐渐传出被灼烧一样的痛感。
烦死了!
烦死了!
烦死了!
楼玉蹲下来,抱着枕头坐在地上,随后又把枕头扔到几米开外,眼梢通红的瞪着闻声赶来的护士。
护士在她面前蹲下,温声细语的询问着发生什么事了?眼睛却透着强烈的警惕性。
“烦死了……”她睁着眼,嘶哑着声音说。
但到底想说什么,又听不清楚,似是灵魂脱壳般轻飘飘的,又像是处于一口地狱锅里灼热焚烧着升起袅袅白烟,眼前只剩白茫茫的一片,可又感觉到头颅都要被烧坏了软绵绵的碰到就疼。
这种压抑使得她抓了抓头发,想着要把天灵盖掀起透透气,用的力气却是极大的,发丝大把大把掉落在瓷砖地板上。
护士看的怵目惊心,死死钳制她双手,无果。再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唤来几个护士直接用约束带把她绑在走廊的椅子上。
护士看她的腕带,与另一个护士低声交头接耳。“通知张医生,他的病人3003有自残倾向,请他尽快到A栋三层来。”
该说幸好这位病人的爆发力不是无穷的?她连生气到极点也只会拿自己出气。
护士温声细语的哄着,“没事了没事了,你想要什么?告诉我好不好?”
“不要伤害自己,孩子。”
“疼不疼?没事的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
“别哭了……”护士叹一口气,接过另一个护士转回护士站拿来的纸巾盒,替她擦眼泪,继续温声抚慰着。
有人被吵醒了,从病房探出头来,问:“怎么了这是?”
护士比了个嘘的手势,“别管了,她也不吵。”
的确不吵,她只是闭着眼,泪水如珍珠般一颗颗从她紧闭的眼尾滑出,只有哭的狠了上气不接下气,才发出细碎的抽噎声。
她的眼尾透红,细腻的皮肤也哭红了,本就是一个长相标志的女人,此刻真真可怜极了。
“是不吵,但有点儿慎得慌。”那人摇摇头,搓了搓手臂。
护士:“觉得慎得慌是因为你没这样哭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