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宾利停在不远处,穿着黑色西服、打着领结的司机打着伞恭敬地走过来,那主人上车。
男子仪态从容走向停在门口的加长版汽车。
汽车平稳流畅地驶向外大门,许嘉言坐在车里,透过车窗,却见一辆白色汽车驶进外大门,两个守门的佣人正彬彬有礼地朝那车中人打了招呼。
许嘉言知道车中人是华莱士医生,长睫几不可寻地动了动,若有所思。
直到房车驶出大门外,他才淡淡问跟随着他的罗宾汉管家,操着一腔流利的英式英语,正是他十三岁时就读于英国贵族男校熏陶影响,他习惯那种贵族腔调。
“是她生病了?”许嘉言又觉他问得有些可笑,欧阳珊珊的身体自来就不好,她是名门娇花,患有先天性心脏病。难为她总是坚持跟着他,可是因为奔波让她自己时常不适。
罗宾汉管家点点头:“欧阳小姐昨晚就高烧,今早还没退去,却固执地不愿让人叫华莱士医生过来。是我擅自叫了华莱士医生过来。”
罗宾汉管家偷偷观大少爷清俊绝伦的脸庞,可许嘉言只淡淡抿了抿嘴。
许家和欧阳家也是世交,许嘉言和欧阳珊珊从小一起长大,他知道她喜欢自己,许嘉言也觉得她长得漂亮。可是欧阳珊珊就像一个瓷娃娃,接近她的人总担心一个不慎将之磕到一星半点儿。
许嘉言是一个理智的人,虽然在他们小时候大人曾有戏言,但是他很明白她无法陪他走他的人生路。知她这样的命运是非常可怜的,她坚定又脆弱的追逐他的脚步,无法承受被他推开。小时候他就曾害她掉进泳池,她差一点丧命。
“让医生好好照顾她吧。”
……
到了五季酒店门口,豪华的加长版车子刚刚停下,就密密拥上来一群记者。酒店大门口,十几个身材壮硕的黑衣保安十分谨慎又费力地阻拦着。
门童打着伞替许嘉言打开了车门,许嘉言下了车,带着寒意的风吹拂着他额前的发丝,他完美的鬓线若隐若现。
神情带着英国贵族的绅士淡漠笑意,众多技艺高超的摄影师抓住机会捕捉到了这一瞬间。次日国内的八成报纸不约而同地使用了这一张照片。
伴随着大字标题的刊文。
或:【许氏财团成功收购凯伦五成股份,凯伦江山易主。】
又或:【凯伦易主,结束了长达十一个月之久的财政危机,是否迎来黎明?】
至于面对女性或八卦的杂志则用标题:【许氏少东家,让人心碎的英俊】
酒会上许嘉言与许氏财团股东们以及这一次凯伦的重要高层会面交际。他这次来英国这么久,就是为了这件事,此时总算功成。公司会把这件事交给他负责,也不是因为他是少东家,而是他自十三岁起就在英国贵族公学读书,对这边很熟悉,就算凯伦原董事会上也是有他的同学。
……
天空灰蒙蒙的,这压抑得就像欲绞死天幕之下所有的生灵。雨点终于落下,打在宋奕昕娇俏的脸颊上,冰凉的触感,没有让她清醒,只有更加冰冷痛苦绝望。
这个世界没有什么人真的留恋她,她所爱的男子视她为脏东西。
家人——养父母全死了,养父母家的弟弟受她名声连累而死。
富贵的亲生父亲说她是“坏种”,想将她弄成“意外死亡”,然后把她的心脏移植给他的宝贝女儿,她的异母姐姐。
从三十三层的高楼摔下应该会死得很快,不会拖拉着,以至于折磨身心。
她迈开了一步……
“不要!”宋奕昕脚一蹬空,忽然醒来。
她拾回一些真实的知觉,四周一片漆黑,她躺在床上。原来是一场梦吗?
她的头像是有一千根针在刺着一样痛,许许多多的记忆涌入脑海,画面中浮现形形色色的面孔。
她像是被嵌入了另一个人的人生,像是一场梦,她是她却又不是她。
从有记忆的孩提时代开始一直到死亡,人生漫长却又短暂。
头渐渐没有那么痛了,她平静下来,浑身疲惫,沉入了梦乡。
庄周梦蝶,是苦命宋奕昕梦到自己是学霸宋奕昕,还是苦命的宋奕昕是学霸宋奕昕的一场梦?
假做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床上还有另外一个人,男子也沉在梦里,一个转身手臂随意地搭在她的胸口,他也没有知觉。
宋奕昕本来可以睡得香一些的,可是被那只手压抑着胸口,她又开始做梦了。
一时觉得自己是孙猴子,被压在五行山下五百年不得解脱;一时觉得自己是古代江湖卖艺人,不停地给围观的百姓们表演胸口碎大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