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隐要过去,自然不必走这座桥。他搂了谢韫的腰,御风过去,谢韫这种时候也懒得矫情。
“你知道得倒多。”
谢韫刚刚思索要怎么回答,两道白虹划破天穹,那咄咄的气势逼人,锐利得如同利剑一般。
谢韫的眼力还不足看清它的残影,但她法力运转如常,并未感受到人仙威压,果然,徐隐拂袖,虚空幻化出一只赤色巨手,充满炽烈、毁灭的气息。
以力破法。
徐隐都不屑真正和这光华斗起来。巨手一拦,那两道白虹以速度积攒起来的力量便立刻消耗一空,谢韫这才看清,那只手里捏着的两个小白点是两只白鹤。
手一张,其中一只便从手上掉下去,眼看着就要落到万丈悬崖底下,另一只急急跟下去,张开带血的翅膀将它托到平地来。
“是守护问心桥的白鹤,这么多年也不忘记要责任,只可惜……”谢韫摇了摇头。只可惜那只大的白鹤已经死去了。小的那只还拱着它温热的躯体,发出凄婉地鹤唳。
声声都好像要啼出血来。
它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连叫声都一滞。忽然扬起了颈,展开一双翅膀。谢韫目光一凝,它受了伤,速度应该会降低一些,但也不好对付。
徐隐淡淡道:“引气圆满,玉液还丹,受了伤,你应该能应付,”他就真负起手来看戏。
这种地方,都不知道能不能出去,还惦记着历练她、招揽她。
“好。”谢韫低声应答,她手抖了抖,摸进了袖里。
徐隐见她还有些紧张,刚想说什么,又闭上了嘴。谢韫是个剑修,讲究的事一股子孤勇,剑出无回,抱着必死的决心出剑。不能给她留后路,坏了她的修行。
谢韫的手摸在匕首上的时候已经稳了下来,她闭上了眼睛,封闭了五感。徐隐将她送到悬崖上,让她得以站定。
往往五感封闭的时候,神识替代五感会更加灵敏,锁定了白鹤的气机。
白鹤忽然冲天而起,谢韫没有动。
她的身子绷紧,像是一张渐渐被拉满的弓,身上的剑势积累、越来越强。
她在蓄力。徐隐颔首。
白鹤哀凄地鸣叫着,身上好像充满了无穷地力量,像是一枝离弦的箭一样冲了过来。
百丈、九十丈、八十丈……
谢韫计算着白鹤可能攻击的方向,和最合适她出剑的距离。
十丈——
雪色凄艳剑光划破长空。
山壁上绽出一抹刺目的血色,剑光落在大地,劈开了一道沟壑,像是丑陋的伤口,在嘲讽着谢韫。
谢韫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的剑,落空了。她的所有算计都落空了。
白鹤根本没有攻击她。它自己一头触上山壁,散去功力,自刎而死。
这变故,连徐隐都愣住了。
谢韫愣神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竟然,真的脱手了?
这绝对是她毕生最大的耻辱。竟然在一只鹤手上,脱手了。
徐隐盯着那只死鹤,出乎谢韫意料的事,徐隐竟然还没惦记着骂她失手。
“雄的死了,雌的也跟着死了。你说,这是为什么?”徐隐像是在自语,又像是在和谢韫说话。
谢韫心说是傻子呗,嘴上却不敢敷衍他,她想了想:“何湄教过我一首词。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君应有语:
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①
只影向谁去?
“好一个只影向谁去。”徐隐笑了起来。
“生,我和你一起,死,我和你一起。”前世,谢韫说话时的笑容忽然无比清晰起来。
谢韫原来是……喜欢他?
徐隐端详着她,谢韫觉得徐隐看她的眼神怪怪的。
“把它们埋了吧。”
“……”
果然,徐隐哪会有什么好心,真好心也不会支使她挖坑埋鹤,那是他自己弄死的。所谓同情,不过物伤其类。徐隐这个人,看着也不是那种感情充沛的。除非……
谢韫眯着眼睛思索:徐隐这是想起老情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