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要点什么呢?”茶铺的老板是个头发斑白的妇人,身材瘦瘦小小的,穿着件宽松的浅绿衣裳,她拎着茶壶转身走过来的时候,脸上是和善的笑意。
“先要两杯水吧?谢谢你。”和焕朝她微笑道,“这一路上来可热死啦,没想到这儿还有个歇脚的地方,老板娘,平时这儿客人多吗?”
“平时呀,也就一般吧!”老板娘边倒茶边笑道,“不过想到很多人行山走到这儿差不多就你们这副狼狈模样了,我也就坚持开着这铺子啦!”
“你开这铺子多少年了呀?”和焕道。
“几十年啦!”老板娘倒好了茶,就拎起茶壶转身回去放置了。
坐下来后总算感受到了一丝丝凉快的山风,我舒服地舒了口气,慢慢解开还系在肩上的行囊,把它放到桌面一侧。
因为昨晚饭店老板送我的画卷太长了些,行囊不能把它完全包裹起来,露了一截在外头——恰好,老板娘似乎颇有兴致地询问了下我这画卷上画的什么。
我便也笑了笑,把它抽出来摊开了——顿时换来对方的一声惊呼:“这!莫不是孤梅姑娘!”
“老板娘,你也认识她!”我惊讶地。
“哎哟!这可是方圆百里有名的大美人儿呢!镇子上的都认识,虽说我就见过她那么一次,可她可是真的漂亮呀!就一次,我就记住她了!”
“她呀,比这画上的还好看多了呢!”老板娘伸出手来,轻轻抚摸着画卷,颇为怀念地,“你们也是为了她来的?”
随后,我与和焕相视一眼,点了点头,“嗯,因为江湖上流传的那个故事,我们一路追到这里来了,一路上也渐渐发现了这故事的另一个真相,现在好像就差那么点了。”
“你们还差点什么呢?”老板娘忽地笑了,“说不定我能帮到你们,我呀,在这儿待了几十年了!”
不知怎的,看着她的笑容,心里就不由得充满了对她的信任,但我想了想,斟酌一番后,道:“或许,黄台前辈不是我们想象中的忘情负义之人。”
“当然不是呀!”她很果断地,丝毫也不惊讶,反而看到我们因此感到吃惊的表情,乐了,“孤梅姑娘又怎么会等一个忘情负义的人呢?”
“啊?等他?”我惊讶地。
“诶,我跟你们说吧!”老板娘笑了笑,“那一年,我见着她的时候呀,我不过是个十多岁的小女孩,帮着我妈打理这间铺子。她来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很累很累,面容苍白又憔悴,我见着的时候可吓坏了,赶紧的跑过去扶她坐下来休息,想着吧可能是身子虚弱却又逞能爬山的人,可她跟我说,她已经在倒数自己的日子了。”
“我那时候还小呀,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只知道给她倒上了热茶,然后就不自禁地去看她,她可真是生得漂亮,连我一个小女孩都有了心动的感觉。”
“我让她好好歇一会儿,她同意了,说她还要等一个人,一日未见着那个人,她就放不下心。我问她要等的是什么人,她就说是她的唯一一个徒弟,许多年未见着了,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老板娘说到这里就打住了,只是默默地转身去拿茶壶来倒水,自斟自饮了几杯。
但我也能想到了,孤梅这么说的话,另一方面来看,意思就是:要是见着他了,知道他过得好,也就放心地……去了。
原来,孤梅逃这追捕逃了这么多年,只为了能再见到他一面,我似乎懂得了,那时候她被武林高手围攻的时候为什么跑得那么快,想来是为了能留全性命,再见见几年来不曾见到过的徒弟。
也因为这样,兜兜转转,她还是回到了这个地方,知道自己快不行了,布下了只有徒弟才能进入的阵。
“她说,做师父的,看到徒弟安好就足够了,也不想再连累到自己的徒弟。”老板娘这才悠悠开口,她晃了晃手上的茶杯,看向我们,那眼神似乎在说:懂了没?
懂的了,我点点头,不想再连累徒弟,也就是说,我的推测没错,那三枚金钉,孤梅应是自己撞上去的,而且可能因为三枚打在耳骨上的金钉不足以致命,她甚至可能自己动用内力让它们打得更深……
所以,这个选择可以不让身为官府中人的徒弟难做,更可以让徒弟因此立功,在官途上平步青云。
只可惜,她看不见了,在她离开后,她徒弟的一夜白头,也因为她放弃了稳稳当当的官途,成为别人口中痴痴颠颠的疯子。
“懂了就好。”老板娘放下了茶杯,悠悠地收拾起来。我们也歇息得差不多了,我轻轻地把画像卷起来,收好,向她道别后,继续上山。
只不过,我们刚走了两步,就听到了身后老板娘悠悠的声音:“那么,知道了真相后,又能如何呢?”
她这话说得轻飘飘的,却如铁器般压到了我心上,但我还没细细思索一番,就让和焕拉着走了。
她说:“先找找我师父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