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妗无话,只略略点头。
堂中。小童呈上沏好的一壶清茶,给二人奉盏时老大不乐意,白眼都要翻到天外去了。
白妗却在看他的手,手背上有烫红的痕迹,小童瞪她一眼:“看什么看?”
“秦则,不可无礼。”那老者斥道。
小童恹恹回了声是,避到帘子后不出现了。老者这才望向姜与倦,颌首道:
“不知阁下可否报上名姓。”
姜与倦略沉吟,便道:
“在下姓姜,名与倦。”
那老者听见这话,微微惊怔:“竟是太子殿下…?”
他起身要拜,姜与倦忙扶起:“龚前辈不必多礼。此次晚辈前来叨扰,是有一事相求。”
他面露难色:“舍妹昨日呕血不止,太医道是中了梨草乌之毒。不知前辈可有解法?”
“梨草乌…”龚简思索片刻,缓缓点了点头。姜与倦松了口气,他却道:
“令殿下见笑。小老儿素来不喜与权贵结交,便连宋大人,也只是茶经一道的好友。之前也有好些京中来人请我看诊,都让秦则给挡回了。”
“前辈有话不妨直说。”白妗道。
在她看来,此人作出清高之态,不过是想借机抬高身价,以获得更大的利益。
那老者瞥她一眼,只对姜与倦道:“小老儿可以随殿下进京救人。只是,在令妹解毒以后,可否请殿下应我一个要求?”
他微微躬身:
“这个要求,不会令殿下为难。”
几人将细节谈妥之后,姜与倦放出信号弹,前来接应龚简的马车便会在半个时辰之内赶到。白妗同姜与倦入了城,正要往公主府赶去,便撞见匆匆而来的斩离。
“殿下,这是在护城河处发现的贼人尸首。”
一名幽均卫拉着板车,白布盖在其上,勾勒出人的身体的轮廓。
他掀起遮尸布看了一眼,这人面孔已被河水泡得肿.胀,不知是被藻荇还是何物覆盖,几乎可以说是面目全非。
白妗也看去一眼,不由得一阵恶寒,视线落到这尸体的手腕,却是眉头一皱道:
“奇怪…”
“怎么?”姜与倦侧目。
她摇了摇头。
……
给熟睡的少女盖上被子,牙玉等人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外间,龚简摸着胡子道:“我已用蛇衔草入药护住了公主的心脉,这便去制解毒的药剂。待公主服下后,十二个时辰以后余毒便会自动排出。”
姜与倦自是目露感激,又再作揖道:“在下实在心忧小妹。能否请前辈暂居京中?孤会为前辈安排。”
龚简点了点头:“也好。”
这便誊写方子,令牙玉去抓药。
屋里屋外充斥着苦药的气味儿,气氛逐渐闷重,龚简咳嗽几声,便踱步到了外边透气。却忽然被人拦住。月色下,少女面色娇艳而冷然:
“你不是真正的龚简。你到底是谁?”
龚简退后一步,眯了眯眼:“姑娘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白妗冷笑,“别装了!你看起来像六七十岁的老翁,瞳孔却不似一般的老人浑浊,手上连一粒斑点也无。当然,不排除你护理得当。可,你怎么解释那乞丐尸体的手背上,消失了的青斑,却出现在你那小童的手上!”
“姑娘好眼力啊。”他扫过一眼,竟有隐隐赞许。
白妗不多废话,轻而易举将他拿住,却忘了此人精通医道,更是用毒中的翘楚!
只见空气中飘过淡黄色的粉末,整条手臂都麻.痹起来,手里用来威胁的匕首也咣当落到了地上。
而他捂着口鼻,静待了一会儿,锋利的匕首被他拾起,用袖子慢条斯理地擦拭起了上边的灰尘。
白妗后退两步,抵靠在假山之上:
“你若杀了我,你也逃不了。”
“大祭司。”
他微微一愣,忽然一笑。
“你如何得知?”
那温泉底下有你的指环。白妗不答,只道:“公主身上的毒,是你派人下的吧?你故意改换身份,进入京中,是来报仇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白妗细细瞧着他:
“是的话——我们合作吧。”
“你以为我还会再上一次当?”
“不瞒你说,我也被那——姜与倦算计了,被他彻头彻尾地利用了一把。如今恨不得生啖其肉。”
“那你在林中时,便大有机会杀了他。”
白妗摇了摇头,“我无法做到抹去一切痕迹,更何况他身份极高,如若身死必定惹来疯狂的报复。”
她眸光一转,“若你是我,也不会做此等费力不讨好之举。”
“更何况,杀死一个人多么容易?可,这能缓解你心中的仇恨么?”
他不语。忽然抵近,将一颗什么送进她的口中,并指按她喉咙,白妗下意识一咽,清凉的甜丝儿气在喉间散开,味道有些熟悉,却来不及辨认到底是何物。
白妗大怒道:
“你给我吃了什么?!”
玉空见眸光湛凉,微笑道:“这种毒的解药只有一份,如果你敢背叛,我会立刻毁了解药。等它深入骨血之中,你会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