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和阖上双目,目之所及似随着心?念探入自身血肉经脉,一点点向心?口处蔓延而?去。她看见了?,就在自己心?尖处,有一朵灿金火焰安静摇曳。许是因蕴生时日尚短,比宁和头?一回?见时,要细小得?多。但,它?的确在燃烧着。
宁和将灵识探过去,小心?地将这朵金火摘下来,像摘一朵花那样,又用灵识裹住它?,顺着经脉一点点送至指尖处。
随着若有若无的“哔啵”一声,一缕灿若晨辉的金色火焰倏地在宁和指尖绽出。霎时间?,洞中光明四放,四周沟壑石壁皆在光中显出朦胧的轮廓。
宁和将另一只手抬起,手中握着扶桑木,朝这朵金火轻轻凑近。
“呼啦”——
金火落在扶桑木上,瞬息间?便炸裂般扩大成了?一团巨大的火团,将整截木头?吞没包裹起中。火团熊熊燃烧着,赤金如滚,如同天地间?最明亮的炬火,宁和怀抱着它?,真?如怀抱了?一轮真?正?的太阳。
这火是如此的炽烈,顷刻就将宁和湿漉漉了?一路的发丝与衣衫彻底蒸干。但它?又是如此的温和,被宁和这样近的抱着,却也丝毫未将她灼伤,连衣角也不曾点着一星半点。
宁和振臂将这团火轻轻向上一抛,它?便顺着这力道腾空飘起,飘上洞顶,将整座山洞之中照得?有如晴朗白日般纤毫毕现。
洞中的湿气、寒气,乃至宁和的憋闷眩晕之感一齐,都被这明明金光逼退了?。
她站起身,前路此时已再清晰不过。
当宁和走向何处,头?顶那团太阳般的金火便跟随至何处。一人一火行过,洞中水迹在火光之中迅速蒸发,地面上处处白雾升腾,倒真?有了?几分仙人洞府之感。
也许几个时辰,又或者过了?一整天,宁和走在山腹之中,已完全失去了?对于时间?的感知。她只知道走累了?,就歇一会儿,吃点东西喝些水。到?后面身上食水耗尽,就不再停留,因心?知除了?撑着一口气走出去外,再无他法?。
等到?前方真?的出现了?代表出口的白光时,宁和反倒原地顿了?顿,油然升出几分恍如隔世之感。
随后,她一边向着那白光方向走去,一面伸出手来。空中漂浮的金色火团呼地坠下来,落入她怀中。宁和将手探入火团之中,燃烧着的金火便如水流般汩汩从她掌心?之处没入。而?火去后剩下的那截扶桑木,依然平滑完整如初,甚至连一丝热度也未留下。
宁和将木头?揣回?了?怀里,朝前走去。
然而?等她真?正?走到?白光处,才发现此处原来并不是什么洞口,而?是由上至下开?出的一个竖井般的直道。
仰头?望去,四壁光滑,少说有数百丈之深。
大起又大落,乍喜又乍悲,宁和心?头?一时复杂难言。片刻后长吁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抬手抽出剑来,纵身向上跃去。
行至此处,有二选择:一则,继续顺着山洞向前,走到?洞口自可出去。二则,就是如宁和此刻所做的那样,向上去攀这天井绝壁。
第一条路自然简单省力些,宁和若还是从前凡人之躯,也只能选这条路。但若选此路,谁知这洞还有多长?又究竟有没有洞口?宁和心?中时刻记着自己只有七日时间?,经不起耽搁。与其寄望于那不知何处的洞口,不如攀这头?顶眼中能见的出口试上一试。
当然,宁和也明白,百丈距离即使对如今的自己而?言也实在太高太高,尤其此刻她还如此疲惫,稍有不慎摔落下来,怕是当场就要落得?个粉身碎骨下场。
但她还是上了?。足尖蹬住石壁借力,每跃起一次斜斜腾高一丈左右高度,如此反复,在这窄小天井之中左右横跳着向上而?去。
这天井历时已久,常有疏松虚浮之处。宁和每每不慎踏中,便会随着碎石一起往下滑落数丈,需得?反手以手中剑锋插入石壁才能将自己重?新稳住。
也就是这柄祁熹追所赠的寒水剑,才能经受如此多番入石而?不折断了?。
宁和一刻也未停,即便时不时就要这么摔滑下来一次,也很快调整好姿势就抽出剑来继续再攀。她深知一鼓作气再则衰之理,为不可为之事时,就重?在一股心?气,心?气不散,便尚有一线希望。
她从不会朝下去看,只一直仰着头?,死?死?盯着上方那块白亮天光。望着那光越来越近,在眼前越放越大,她心?中就有激动?喜悦之情源源不断地生出来:
近了?,近了?,快了?,快到?了?!
——终于,历经百丈长路,终途近在咫尺!明亮天光几乎已将宁和整个吞没,她来不及多看,脚下竭尽全力用力一蹬,高高举起手臂,有如飞燕般高高跃起,落地时五指用力抓去,牢牢扣住了?边沿!
我抓住了?!
她心?头?绽发出一阵由衷的喜悦,手臂用力往上一撑,整个人向上腾空翻起。双足落地。清凉的风扑在脸上,带来种前所未有的舒适与成就之感。这感觉宁和从前作完一篇诗文、编纂完一部书,乃至授完一堂课时也曾有过,只是远不及此刻强烈。
脚下是一块宽阔平坦的岩台,举目四望间?天高地阔,云海峰峦皆在脚下,万里河川一览无余。身侧百米外,有大河奔腾,从绝壁之上直冲而?下,水流铺开?足百丈之宽,正?是那青云瀑。
宁和立在风中慢慢阖上双目,任衣衫长发随风而?舞,只觉心?旷神怡,通身血络舒张。她感觉到?有灵气从半空的风、从脚下的山、从远处的河、从天上红日、从四面八方滚滚席卷涌来,在自己头?顶上方汇聚,又自天灵之中涓涓灌入。
她站在这灵气汇聚之处,清晰地看见了?自己的内府在灵气的冲刷下急剧地扩张,扩张后,又迅速鲸吞入更多的灵气。如此反复,吞纳而?入的灵气在府中沸腾般翻涌挤压,渐渐从无色无形之中漂浮起如春日柳絮般的细小白浮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