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石梯穿入瀑布之处越近,顺着梯子淌下来的水就越多?越急,到后来真如踏着一条湍急的小河逆流而上,宁和不?得不?扶住一侧的玉栏才能稳住身形。
终于,再有十来米便是那瀑布了。如此近的距离,宁和紧紧攥着玉栏,耳中除了隆隆水声什么也听不?见。水流冲击在石梯上溅起的水花有若巨浪,扑得宁和头?脸浑身无一处幸免,险些要眼睛都睁不?开。
她抓着栏杆歇了会儿,还有心情低头?瞅了瞅手中拎着的鞋子,苦中作乐地想:早知如此,自己方才可真是多?此一举。
要怎么过去?
这水如此之急,冲落下来之力重逾千斤,连带着脚下石阶都在颤抖。宁和一点儿也不?觉得以自己的血肉之躯能顶着这水跑过去,且还不?知这瀑布有多?厚,估摸少?说这也有个三五米,真要强闯,怕是十个她也不?够死的。
宁和扒着玉栏想了半天,一无所得。接着,就在此刻,她抬手抹了一下脸上水珠,不?经意?间侧过头?时却忽然发?现前方似乎有个什么东西立在水流中间。那处距离瀑布近极了,又被哗啦啦的水雾遮掩着,叫宁和方才都没?能发?现。
她蹭着栏杆往前挪了几步,抬手遮着眼睛定睛看?去,发?现那竟是块竖着的黑色的石碑。碑宽三五尺,足有人高,立在湍急水流之中纹丝不?倒。
宁和思考片刻,先把手中剑别回腰间,又有些艰难地把鞋袜重新穿好,一手捉着玉栏,身体竭力朝着石碑靠过去,想看?看?上面都写?了些什么。
宁和隔着水花辨认:“穿……瀑,诀。”
看?着像是则什么法门,名称也简洁直截得很。宁和一看?便明,既名“穿瀑”,想来是学了这法门,就能过这瀑布,于是心头?松了口气。
也当如此。否则既是考验,岂有无解之理?
比起名称,下面具体内容的刻字则要小一些,宁和几次尝试也无法看?清,干脆将心一横,拔出剑来,屏吸凝神松开玉栏朝着石碑方向就是纵身一扑,整个人扑到了那石碑上。此处离瀑布太?近,水流之急,宁和只觉有如大锤砸身,忙反手以剑横在碑后将自己卡住,方才没?有被立刻冲飞出去。
宁和将头?往碑后埋了埋,借着石碑的遮挡呼了口气,慢慢调整方位,终于得以开始阅览这碑中所写?。
正如她所想,石碑上记录正是一则法门,为身法类,具体是需所习者以瀑布之力锤炼己身,以达身轻体灵同?的时兼具坚韧无匹之效。
宁和眉稍刚松少?许,就看?见了这石碑最底一行所附之语:“以告后来者:此碑之后曰青云瀑,宽丈余,一日长一丈。若逾三丈,则断不?可过也。”
一日长一丈,不?可逾三丈。宁和神色微沉,也就是说,自己需得在第三日之前领会此法,否则便再过不?去了。
时间如此紧迫,宁和心神顿时紧绷起来,双目紧盯碑上刻文,潜心研读,渐无旁骛。
水声之中,一道青影不?知何时出现在宁和身后,手中撑着把白色油纸伞,立在玉栏上静静注视着宁和。
片刻后,轻声自语道:“便看?你一身天赋如何了。”
却是那青衣男子,他?不?知上何处把衣服头?发?烘干了,左思右想,还是没?忍住继续跑来盯着宁和这边。
千年来多?少?人于这梯上来来往往,却已许久没?有像这样一波三折般,将他?心中好奇之情久违调起之人了。左右闲来也无事?,总要看?看?。
宁和许久没?有在如此压力之下读书?了,上一次,大约还是年少?科考赴试之时。这碑文不?知于多?少?年前刻下,古语兼古字,读来十分晦涩难懂。于平日的宁和而言,研读起来自是乐事?一桩,可在如今这种紧迫情形下,就只让人头?疼了。
宁和花了大约半柱香时间,才将碑上所写?第一段所述领会明了。可这其中内容,是叫所学者找一“小瀑”,即最多?不?过十来米之瀑,尝试练习几番,然后换几十米的“中瀑”,循序渐进,最后才是上百米之“大瀑”。
宁和抬头?看?了看?面前天河般的青云瀑,心头?苦笑,这何止是“大瀑”,说是“巨瀑”才更恰如其分些。
这便是难点之二所在了,不?仅叫来者时间紧迫,还全无尝试与练习机会,学后初次就得直接挑战面前这最大的瀑布。若不?成功,轻则也是重伤。
耳畔隆隆水声方才听来只是有些嘈杂,然而此刻,却莫名多?了几分催促与震慑之意?,直搅得人心头?不?安宁。
越是此时越忌多?思。宁和深吸口气,将一切摒出脑海。
就着单手吊挂姿势,立在湍急水流中间参悟法门,身上被水溅得浑身湿透,时不?时还得抹把脸,喘息都十分困难。
连栏杆上的青衣男子看?着看?着,都觉得有些强人所难了。
不?知不?觉间,一日已过去。
青衣男子已经坐了下来,懒洋洋打?了个呵欠。他?心里?清楚,面前这道关除去明面上的两点外,还有第三处难点,那就是这天上红日。
红日不?落,人就难知具体时日,就得留心算着,还总得忧心自己是否算错,是否已来之不?及。学一新法门,重之在悟。而悟之一字,最须,专心致志。
作者有话要说:在补了在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