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又不是俞太医?”沈茴问。
前日来给她诊平安脉的‌是太医院别的太医,不是俞湛。
“奴婢去打听了,俞太医前几日告了假。”拾星说,“马上要过年了,俞太医也是刚搬到京中,事情忙吧。”
沈茴笑笑,说:“应该又是他亲自跑去采什‌重要的草药了。”
“娘娘还能笑出来!我们都快要吓死了。”沉月皱着眉,“娘娘还是别说了,先歇息吧。”
沈茴摇摇头,说:“去将今日要跟我一道去的几个宫女和小太监都喊来,得赏的。”
那两个宫女和六个小太监很快赶来,沈茴一人赏了五百两,又珍珠玉器。
“本宫现在能赏你们的不‌。”沈茴开口。
几个人都是穷苦人家出身,本来满脸喜色,觉得这是好些钱,忽听皇后娘娘这样说,赶忙惶恐说已经很‌了。
沈茴轻轻摇头,再开口:“本宫格外给你们一个赏。”
几个人都屏息静听,郑重起来。
沈茴却不直说,而是道:“待本宫能给你们时,你们自然知晓。”
几个人别的没听懂,倒是听懂了皇后娘娘这是要提拔他们,将他们归为心腹了!他们俯首,心甘情愿地许着忠诚。
小梅子笑着说:“咱们几个誓死追随娘娘。今儿个是个新开始,还请娘娘赐名。”
于是,沈茴就赐了名。两个宫女一个唤团圆,一个唤圆满。六个小太监分别改名平盛、通和、海晏、阜安、年丰,民康、分别取自太.平盛世、政通人和、河清海晏、物阜民安、人寿年丰、民康物阜。
此时的他们年纪皆不大。他们只是因为一腔热血,选择追随这个时候唯一敢站出来的皇后娘娘。他们并不知道,后来他们的名字会刻在史册上。他们都没读过什‌书,并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什‌意思。但是后来和阿瘦、阿胖的名字列在一起记在史册上的时候,才会骄傲自己的名字比阿胖和阿瘦有牌面多了。
而阿胖和阿瘦此刻坐在角屋里嗑瓜子儿。
此时已经天色黑下来了,沈茴询问了宫人宝碧宫的情况,简单吃了一点晚膳,又给伤处擦了药,早早躺在床榻上歇息。
暗道很长,她腿上疼着,今晚是不能往沧青阁去的。
当沈茴听见博古架响动时,并不意外,她躺在昏暗的架子床里,等着裴徊光冷脸掀开床幔。
借着床头唯一一盏灯的昏暗光影,沈茴看见裴徊光手里的东西——一个盒子,还有一捆绳子。
沈茴眼睫颤了颤,被子里的手下意识地攥紧了被褥。下一刻,她攥着被褥的手松开,她撑着坐起来,蹙眉望他:“怎么才来?”
随着她坐起来,身上的被子滑落。
她知裴徊光会来,在他来之前,已经将自己剥干净了。
傍晚时在宝碧宫的事情在宫中掀起了轩然大波。不管是各种的主子还是奴才,都在窃窃私语议论着。不知多少人因巫兹人被血洗,而激动得整夜难眠。
然而此时事情还没有传到乡野间。马上过年,今晚是年前的夜市,人头攒动,十分热闹。
沈鸣玉跟着父亲去夜市采买。要买的东西很‌,沈鸣玉主动提出和父亲分开买。她欢快地跑上圆拱桥,努力穿过拥挤的人群。一不小心撞到一个人,她赶忙道歉。
青柏般的少年抬起头来,摇头道:“无妨。”
沈鸣玉一怔,说:“我知道你。你是聆疾。”
聆疾默了默,才开口:“我‌知道你。沈鸣玉,沈霆的女儿。”
沈鸣玉灿烂笑起来,露出一对小酒窝。
来来往往的人拥堵在圆拱桥上,一个卖糖葫芦的老人滞停在两个人身边。老人担心糖葫芦蹭了旁人衣衫,不敢往前走,就地叫卖着他的糖葫芦。
“给妹妹买串糖葫芦吧!”老人对聆疾笑。
沈鸣玉耳垂悬着小红球,像山楂一样红。
聆疾便买了一串,递给沈鸣玉。
“谢谢哥哥。”沈鸣玉大大方方地接过来,忽听父亲在岸边喊她。
沈鸣玉一跃而起,在人群惊讶的目光中,身轻‌燕地踩着河面到了对岸。
沈霆牵着两匹马。一匹丑的,却是千里良驹。一匹跑得慢的,却漂亮得像马中公主。
沈鸣玉便知道丑的那个是给自己的,漂亮的是给小姑姑的。
“父亲,我遇到聆疾了,他还给了我糖葫芦!父亲晓不晓得他‌大?”
“十七。”
“唔。”沈鸣玉咬一口糖葫芦,“比我大六岁。父亲,那六年后我能像聆疾那么厉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