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给他换个“昵称”了!苏玫想,或许叫“铁憨憨打工仔”比较合适。
接通电话,江衍平发起连珠炮攻势:“苏玫,老实交代,我的护身符是不是被你拿走了?”
“什么护身符?”苏玫疑惑不解。
“金刚结手链。”江衍平语速极快,“4股粗毛线,大红色,纯羊毛质地,是从一条围巾穗子上拆下来编成的。”
苏玫一头雾水:“我没看见,你问问茂阳。”
“他没拿,肯定是你拿的!”江衍平不依不饶,“手链还给我吧,好吗?那条围巾被我洗缩水了,没有更多的线可拆。”
苏玫感觉智商被按在地上摩擦,心情陡然跌入谷底。
“说起编手链,我是个外行。但你撒谎至少要撒得合乎常理,不是吗?我见过丝线、蜡绳和弹力绳,谁家编手链用毛线?”
“我没撒谎。”江衍平咬字清晰,“我的护身符手链就是毛线编的!”
“莫名其妙——”苏玫提高嗓门,“我看你不是傻就是疯,再见!”
怒火蹿上脑门,理智只能靠边站了。
挂电话无法释放心中郁闷,苏玫长按电源键关闭手机。
清风掠过苏玫的发梢,无声无息地捎来一丝秋意。她紧了紧外套,思绪悄然生出翅膀,飞回两年零九个月前的冬日夜晚。
当时的那条围巾,系在尼古拉斯脖子上,被她一把扯掉扔进溪水。
江衍平说了围巾布料的品牌型号,却被她误以为价值250元。本想借二百五的读音反讽一下,孰料后续一连串的改变,让她措手不及。
如今,江衍平又来讨要围巾穗子编织的手链。
尽管不是super250,而是4股纯羊毛粗毛线,但是想必价格一定高到离谱吧?
苏玫忽的停下脚步,脑海闪过一个奇怪的点子。
她望着马路对面的县医院住院部大楼,打消了立刻回病房和他吵架的念头。
既然如此,干脆绕道去趟服装市场,买几条粗毛线编织的红围巾,当面甩给江衍平,问问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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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时段,住院部走廊里弥漫着饭菜的香气。
苏玫提着一个大号购物袋,推开病房的门,把袋子远远地抛向江衍平。
他手中端着饭盒,反应却十分敏捷,左手稳稳接住袋子的同时,右手饭盒里的菜汤一滴没洒。
“你给我买新衣服了?”
“想得美!”苏玫说,“五条红围巾,都是纯羊毛材质的。”
“围巾?”江衍平放下饭盒,迫不及待拿出一条展开查看,“你买这么多围巾干嘛?”
逛街的过程中好不容易消了气,苏玫不想再被怒火攻心。
她耐心解释:“哪种毛线的粗细符合要求,你就拆下来,重新编一条手链。”
“怎么可能一样?”江衍平把围巾装回购物袋,“我的金刚结手链,用的是你的旧围巾毛线编的。难道刚才电话里你没听懂吗?”
“我的围巾?”苏玫冲到病床旁边,“它为什么在你这里?”
“之前一直误会你,对不起。我也是一年前才听爷爷说起事故当天的事。”江衍平往后挪挪,背部倚靠床头,“谢谢你,苏玫,在我妈妈生命的最后一小时,是你温暖了她。”
梦境中的场景,是真实发生过的?
时间仿佛凝滞了。
窗外的树梢微微摇晃着,除了风声和树叶沙沙声,没有其他动静。但苏玫清清楚楚地听见了刺耳的蝉鸣。
不!
那个借外套给她穿的阿姨,只有手部受了伤,别处没有明显的伤痕。阿姨气息平稳、情绪镇定,绝不可能一小时之后就……
“我记得,和我同坐一辆救护车的阿姨,伤得并不重。”苏玫按捺住喷涌欲出的焦虑,说,“她不是程馨宁,她不是你的妈妈。”
江衍平面色苍白,转脸望向窗外。
“医生说,致死原因是脾脏大面积破裂。高架桥坍塌砸到车顶,外力造成的。”
耳边的蝉鸣声愈来愈响亮。
仿如瞬间失去了语言能力,苏玫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爷爷赶到医院时,我妈妈的意识还算清醒。她跟爷爷说,一定要找机会感谢你,你的姓名学校年级班级,她都告诉了爷爷。”
“那天,我没穿羽绒服,校服上衣很薄,阿姨把羊毛外套披到我身上……”
“什么颜色的羊毛外套?”江衍平声音颤抖。
“米白色。”苏玫说,“领口点缀了一圈珍珠,扣子是檀木材质的,有淡淡的香味。”
江衍平阖上眼睛,晶亮的泪珠悄然落下。
“阿姨先帮我的,为了表示感谢,我把围巾送给了她。”喉头像堵了一块异物,苏玫每说一个字,缺氧的痛苦就会席卷而来,“羊毛外套我放在家里,一直珍藏着。”
江衍平搬起双腿,赤脚踩在地上。他扶着床头栏杆借力起身,站到了苏玫面前。
“我妈妈的外套,改天拿给我看看,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FalSoundTeamjdk《零の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