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砌成的台阶又窄又峭,女子手里端着左右摇曳的烛火,只能照亮到她自己脚下。
她看着脚下上百层的石阶,提醒道:“大家?小心点,我平时?只见庄主进过暗道,但我还是第一次进来,就怕里头有什么?机关。”
女子的说话声在暗道中回荡着。
初入黑暗之中,眼睛需要适应,宋鼎鼎看着脚下无尽的漆黑,掌心贴扶着凹凸不平长满青苔的墙壁,连往哪里落脚都不知道。
就在她举步维艰之时?,眼前漆黑的甬道被一簇小小的橘光照亮,抬眸望去,却见修长白皙的手掌伸到她眼前来,指间轻叩着微亮的火折子。
这火折子是她的,昨日?夜里给?裴名过生?辰,去小厨房里做蛋糕时?,拿出来生?火用,后来点完生?日?蜡烛,她便没再看见火折子。
她还以为是不慎丢在了哪里,原来是被裴名拿走了。
他将火折子送到她面前,言简意赅道:“拿着。”
宋鼎鼎就着火光,看了一眼层层叠叠上百层的石阶,摇着头,捉住了他垂在身侧的手臂:“一起走。”
裴名垂下眸,看着她紧叩住他臂弯的手,那白皙纤长的手指肚上,沾着些青苔和?水渍,覆在他不染纤尘的绫衣上,落下淡淡的湿痕。
他有轻微的洁癖,此刻应该拨开?她的手才是,但他望了许久,也迟迟没有做出动作。
反正?脏了,那就这样吧,他想。
这条陡峭蜿蜒的石阶,需要侧着身子,一次次弯腰俯身向下迈步,他们走得?极快,还是用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
等到了平地上,宋鼎鼎感觉到后腰上隐约渗出湿意,不知是不是伤口?崩裂了,灼烧难忍的痛感,使她下意识咬住了唇。
她直起腰会疼,便只能微微俯着身子,埋头在阴影中,隐藏起眉目间的痛楚。
压抑着缓缓吐出的呼吸,在寂静的暗道里极为突兀,然而其他几人都顾不上注意这些细节,因为轰隆隆的声响再次传来——暗门被人打开?了。
裴名将火折子熄灭,那女子也连忙吹灭了烛火,暗道内重新?恢复一片黑暗,他们屏住呼吸,听见管家?的嗓音从远处传荡而来。
“人呢?我让你们看好她!”
“我去禀告庄主,你们都给?我去竹林找——”
暗道密不透风,宋鼎鼎额间隐约渗出些薄汗,后背不知是被血水还是汗水打湿,堆积在裹身的细布里,黏腻的贴着肌肤。
黑暗之中,透着凉意的指尖轻轻贴覆在她唇上,她怔了怔,抬头朝着前方望去,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她什么?都看不见。
带着薄茧的指腹,缓缓平抚过柔软的唇,像是找寻着薄弱之处,轻松叩开?唇齿,将指腹压在虎齿上,刮出了一道小口?子。
冰凉的血液从指尖渗出,流淌进齿间,蔓延在口?腔内,像是麻醉剂一般,奇迹般的缓和?了剑伤崩裂开?的疼痛感。
直到管家?将暗道的门关上,轰隆隆的声响过后,宋鼎鼎恍然回过神来,而唇齿间的手指早已不见,就像是一场错觉似的。
但事实上,她的伤口?确实不怎么?痛了。
裴名重新?燃起火折子,女子想要借用他的火折子点燃蜡烛,又不敢上前,犹豫过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黎画迎着火光,朝着暗道远处看去:“还有多远?”
女子摇头:“我也不知道,应该就在前面了。庄主偶尔会来这里,每次大概半个?时?辰就会离开?。”
这话说的模棱两可,谁知道庄主是在暗道里走了半个?时?辰,还是庄主走到暗道尽头后,在里头干了些什么?,才会需要这么?长时?间。
黎画觉得?她说的都是废话,索性也不再问下去,跟在她身后继续往前走去。
就算前方是龙潭虎穴,进都已经进来了,除了继续往前走,现在也没有别的其他退路了。
暗道里死寂如坟,四处弥漫着腐朽和?潮湿的味道,阴暗又骇人,除了脚步声,耳畔边什么?声音都没有。
裴名走在前面,速度极快,宋鼎鼎看着他的背影,想起黑暗之中覆在唇上的手指,停住了脚步。
方才……是他吗?
还是说,这暗道里有什么?鬼怪魂魄,致使她产生?了幻觉?
眼前清瘦的身形一顿,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缓缓转过身,漆黑的眼眸在火光的映衬下,流动着看不清的晦暗。
“阿鼎,跟着我。”
宋鼎鼎回过神来,看了一眼背后,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落在了队伍的最尾端。
感觉到阴森森的寒气,她快步追了上去,紧跟在裴名身后,手指轻轻攥住他的衣袖。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裴名接下来走慢了许多,她刚好能跟上他的脚步,不用再吃力的追赶。
一行人约莫又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暗道终于通往了尽头,那是一处宽阔类似于岩洞的地方。
岩洞的墙壁周围,镶嵌着上千颗夜明珠,照的此处亮如白昼,刺的早已适应黑暗的眼睛生?疼。
开?阔的地面上,凸起一块平滑的岩石,岩石上是不规则六边形的黑漆皮棺材,棺材上倒扣着金色十字架的图案。
岩石四周摆放着许多面镜子,围成半圆的弧形,将棺材映射在镜子里,看起来像是有很多棺材连成一片似的,极为诡异阴森。
白绮问道:“顾朝雨在哪里?”
女子指着那黑漆皮棺材:“应该在那里。”
玉微道君追问:“吞龙珠呢?”
女子迟疑道:“应该也在棺材里。”
她一连用了两个?‘应该’,倒叫众人不敢轻举妄动,宋鼎鼎听着她的话,心底越发感觉不对劲。
女子说她从没有进过这里,那为什么?她会知道吞龙珠和?顾朝雨都藏在这里?
即便顾朝雨是她亲眼看见,被庄主绑进了暗道里,那她又是从何得?知吞龙珠的下落?
宋鼎鼎正?要开?口?质问女子,吕察不知何时?已经走到棺材前,他抬手掀起了棺材盖,露出了棺材里的红色内衬。
一道强烈的光芒骤然迸裂开?,穿透过十几面明亮的镜面,将白光映的犹如烈日?般灼眼,炸得?众人下意识的闭上双眼,却还是不慎被强光折射到。
宋鼎鼎感觉自己好像失明了,在一片白茫茫中,隐约听到耳廓内传来嗡嗡的耳鸣声,像是有蜜蜂进了耳朵里。
“鼎鼎,鼎鼎……”
不知过了多久,她眼前逐渐恢复清明,垂下的睫羽轻颤了两下,在熟悉的呼喊声中,缓缓睁开?了眼睛。
白色的墙壁,难闻刺鼻的消毒水味,身体上插着的各个?仪器,这是伴随她十几年生?活中的日?常标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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