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之州身上穿着半旧的蓝灰色的圆领窄袖袍,那衣袍不合身,穿在他的身上显得空荡荡的,将他的身量称的更加的单薄。
加之他本就大病初愈,脸色还泛着白,双唇更是一点血色都没有。
他规规矩矩的站在魏宝亭的面前,垂着头,身子半弯着。
从魏宝亭的角度看,就只能看见他半垂的双眸,那睫毛偏长,轻微的眨动了几下,似是被她盯得不舒服了。
她移开目光,跳下床榻去。
谢之州如今正是十六,且他本就偏高,站在魏宝亭的面前,瞬间将她比成了个小矮人。
她那日去太医院开的药膏,专门用来治疤痕的。见他的脸上有几道血痕,这人不管到哪里,面容都是极重要的,怕他因着脸上的伤疤自卑,这才巴巴的给他送了来。
可魏宝亭刚伸手,就见谢之州身子一颤,整个人往后退了几步,等与她的距离拉开了,这才反应过来,可他偏不愿意跪人。
只弯了腰,“殿下恕罪,奴才刚刚只是……”
“没事,这是药膏,你记得每天往脸上抹上些,身上的若是看不习惯也尽管抹上,不用省着,等你用完了再来与我说一声,我再去差人去太医院开上些来。”
魏宝亭自然是知道他方才为什么后退,他自进宫以来受得的便是打骂,对宫里所有的人都是存着恨意的。自然也警惕的很。
他厌恶旁人的碰触,书中曾经描写过一段,当时他已经成了皇上身边最宠信的宦官了,自然受到不少人的巴结。
当时有个妃子便将宫里最美貌的宫女送去了他的床上,结果当天晚上便被他掐死了,尸体被扔回了那妃子的宫门口。
而他不过是被碰了一下,便一夜泡在木桶里,都把皮肤搓红了。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然敢随意往他的宫里送过女人。
魏宝亭垂下双眸,将手里的药膏放在了桌案上。
“你往后就是听雨轩的人了,这里的差事轻松,你只需跟在我身边就是了,且我身边已有吉祥如意服侍着,你大可安心,差事不累的。”
她自己爬上了小塌,伸手点了点桌案上的药膏。
“你出去吧,记得将这药膏带回去。”
谢之州愣了一会儿。
他本以为,眼前这位公主该是训斥自己一番的,她惯爱做些训斥下人的事情。以前没在她宫里当差也是听到过些关于她的传闻的,都说这是个脾气暴戾的公主,既不得皇上盛宠,还每日趾高气昂的去教训旁人。
宫里的人都是打心眼里瞧不起她的。
可他盯着那桌案上的药膏,弯着腰将头低下,拿在手里后便退出了宫殿。
他可不相信朝华公主是转了性子,那日替他擦脸也好,今日给他药膏也好,他心里是极怀疑的。
可是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太监而已,对他如此能得到什么好处?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不过眼前忽然闪过方才她趴坐在小塌上的画面。
见她眉眼弯弯,阳光都打在了脸上,靠过来时还带着股奶香味。
那握在掌心的药膏还带着她身上的温度。
手指紧了紧,而后又慢慢松开,将药膏放在了自己的衣兜里。
魏宝亭这几日一直差人去寻书籍来看,这里虽然是古代,可是字体竟然是她认识的简体字,她倒也放下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