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真的,我这大侄女,你看着她如今多秀气端庄,其实啊,从小就皮实,跟个猴子一样,男娃子都少有那么闹腾的,如今找了王家这番姻缘,还真是要感谢地母啊。”
那中年妇人一般说着,一边捂着嘴笑。
李祁瞬间对这女人的感官就降为了负数,不管她说的是不是真,在自己侄女的大喜日子,跟男方亲友这般诋毁自己侄女,就是李祁无法认可的。
“是吗?”李祁端起桌上的茶水,掩去眼中的不耐烦。
偏偏李祁这番做派,让这妇人以为李祁是好奇,但又不好意思表露明显,借着茶水,装作不在意,说的更起劲了。
“那不是,当初他们家里又不宽裕,想让我大侄女读完幼学就会家里帮忙做活,结果她又哭着闹着要去上什么女学,家里不同意,就拉来自家舅舅,一个十岁的女娃子,就这么多心思。
后来读了三年,总该收收心了吧,结果又是一番哭闹,把她关在家里,都要偷偷翻墙出去,你说说,谁家见过这般没皮没脸的小姑娘。”
李祁还真不知他这未来嫂子竟有这些经历,只王家阿嬷那边了解到的,这姑娘是个军中代书,类似于书记一类,左右是个从九品的小官,李祁起初没在意,如今一听这自称女方姑姑的妇人一说,反倒好奇起这位未来嫂嫂的经历了。
她究竟是怎样从一个家中连女学都不让上的小姑娘,成为了一名正经的朝廷官员。
“然后呢?”李祁放下手中茶杯问道。
那夫人得意一笑,似乎高兴于李祁的问话,“我那哥哥家,也是个心软没手段的,被我这侄女一番撒泼打滚,逼得没法,让她自己解决上学的钱财,就不管了,要是我女儿敢这么不要脸,直接绑了扔房间,饿个几天,看她还去不去,也好在,我家那姑娘,从小就是个听话懂事的,帮着家里干活,如今都知道自己绣些东西,给家里赚点钱,我姑娘……”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新娘子是军中代书,朝廷官员,怎么也比在家中绣花强吧。”不是李祁瞧不起手艺人,而是他瞧不起这妇人的这番做派。
妇人一听眼前这俊秀小公子的话,脸上一下就板起来了,“这位小公子还小,你还不知道,咱们女孩子跟你们这些大男人是不一样的,娴静温柔是本分,你看到哪个大家闺秀天天往男人堆里钻的?”
李祁垂下眼帘,神色冷漠。
“跟着太宗皇帝建立我们大殷的石玲石将军,不爱红装爱武装,带兵打仗,收复河山,谁敢说她不是女中英雄;救死扶伤,有大殷‘医仙’之名的顾女郎,谁又敢说她不是大家闺秀;还有如今御史台御史大夫赵大人,亦是大官,不是我年幼不懂,而是夫人你选择闭着眼睛,看不到,就以为天下女孩子都该是温柔和顺、不出家门一步的样。”李祁冷冷道。
“你……”
之后不再看这妇人难看的脸色,直接转过了身,换了旁边的桌子坐。
之后的婚礼很顺利的进行了,新娘子也如同李祁想象中的那般,是个看起来就很大气爽利的姑娘,礼成后也没如同寻常那般直接进房间等候,而是跟着王和裕向大家敬起酒来。
“思采,这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李家兄弟,李祁。”
伍思采冲着李祁打了声招呼,手中酒杯直接一饮而尽,看的李祁眼皮一跳,“嫂嫂你还是少喝点,可别到时候醉了,那王大哥估计得哭了。”
王和裕大笑起来,“祁小子你担心你嫂嫂喝醉,还不如当心你大哥我喝醉呢,你嫂嫂的酒量,十个我也比不上。”
王和裕说完就被身旁的伍思采一瞪,瞬间收起了大笑,看的李祁觉得甚是有趣。
“咳,大哥我还要去别桌,就先别过了。”
“好。”见两人拉着手的身影走开,李祁举着酒杯遥遥一敬,一口喝下。
婚到一平慰向平,况兼佳偶自天成,迎亲吉日祈招我,共饮醇醪酒百罂。
一场婚宴后,天色还亮,明明只喝了两小杯,这古代的度数也不高,但大概是这辈子没怎么喝过,李祁依然觉得有些微醺。
叫来停在一旁的马车,就准备回家。
行走在马道上,隔着街,李祁都能听到另一边的叫卖声,热热闹闹汇在一起。
“停车!”
“大少爷?”
“你先回去吧,这里离我们府不远,一回我跟马涂自行回来便是。”
“是。”
李祁下了车,带着马涂往一旁的街道走。
“少爷,你刚不是说有点头晕吗?不该先回去休息?”马涂对自家少爷的行为十分疑惑。
“不晕了,不回了,先到处转转,再去找家茶馆、酒类坐坐,听听说书人讲故事。”
马涂轻轻‘哦’了一声,表示理解,“少爷明明就是想听别人讲你的故事吧。”
李祁笑而不语,带着马涂,两人在街上转了一番,就去了一家寻常的茶馆。
点了个屏风隔间,再来点点心、茶水,吃完酒席没多久的李祁,感觉自己又可以继续了。
而不出李祁所料,楼里的说书人也正讲着的,就是《寻仙》。
这茶楼不在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也不是什么大地方,这说书人更是没什么名气,但意外的,讲的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