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史氏神情挣扎,一边是从小疼到大,自己寄托了全部希望养大的宝玉。一边又是贾家复兴的所在贾瑾,贾史氏一下便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在马道婆刚说出那番话时,贾史氏的心显而易见的摇摆了起来,她就说衔玉而生的人明明是宝玉,可是从小宝玉便是三灾八难不断,平日见着也是十分聪慧的一个孩子,偏生在任何事上都是一事无成,贾史氏心中也是愁闷的紧。
如今听马道婆一说,竟是宝玉的运道被人给截去了,又见马道婆在宝玉身上显的神通,贾史氏心下难免信了几分。
只是还没有等她说什么,就听见贾瑾说出的那番话,顿时她又摇摆不定了起来,这瑾儿与宝玉虽说兄弟二人关系算不上亲密,但是平日也是兄友弟恭的模样,而且瑾儿的用功众所周知,这人莫非是别的人?
贾史氏心中的纠结,众人无从得知。
那马道婆见贾史氏迟疑,便知贾瑾刚才那番辩解的话还是起了作用,她小眼睛一转,脑中响起那两位仙长对她的嘱托,又作势强辩道:“老太太不知,自古以来这双生子便有不吉之说,若是再任由这位少爷留在宝玉少爷身边,这宝玉少爷怕是以后性命堪忧啊!”
此言一出,贾史氏顿时就有些慌了神,她看着床榻上脸色灰败的宝玉,又看看站在马道婆身后的贾瑾,眼中带了犹豫,她刚想开口说话,却听见贾瑾冷哼一声:“我倒是不知道有哪个佛家之人会劝着别人一家子骨肉分离的,今日倒是开了眼界!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这道婆莫非是想要离间我们贾家?说,是何人派你过来的?”
贾瑾先声夺人的一番抢白,让马道婆的神情出现了一丝惶恐,她眼神阴狠的瞪着贾瑾,仿佛要将他吞吃入腹!
她眼神一转,脸上便换上了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对着贾史氏说道:“老身所说句句属实,莫不是不忍这贾家好好一个麒麟儿夭折于此,老身怎会来此,老身一片好心,如今便是要被你这祸害诬陷不成?”
马道婆装出一副正气凌然的模样,眼神却是看着贾史氏,她那“祸害”两字出口,便见房中气氛一滞,几个小姑娘更是神色愤愤,一个个都怒目看向马道婆。
贾瑾知晓今日他若是应下了马道婆强加到他身上的这个罪名,那于他以后怕是都翻不了身了,大周朝的学子极重名声,他这“残害兄弟”的名声一出,他以后的仕途经济怕是都会从此夭折,所以他是断然不会应下的。
只是看贾史氏摇摆不定的眼神,便知贾史氏心中怕是起了什么想法,只是今日之事,那马道婆显见得便是有备而来,他既是躲不开了,那还不如先下手为强。
虽说他早就有了离府另居的想法,但绝不是像今日这样背负这种莫须有的罪名离开。
心中既是已经有了打算,贾瑾立马换了副悲凄的神情,面上也是带了些感伤道:“若是能保二哥周全,便是叫我兄弟二人以后再也不相见也是可以的,只是这老婆子所说的夺人气运一事我却是不认的,瑾儿自认有如今的成就都是靠自己多年的寒窗苦读,且瑾儿自小养在母亲处,与二哥平日也并不多见。如今不过只因为这来历不明的老婆子几句指摘的话,老太太便开始怀疑起我,瑾儿也是无话可说。为着二哥着想,瑾儿如今便自请出府另居,只是瑾儿有番忠告,这老婆子来历不明,断不可让二哥认他做干娘!二哥身边的人,也请老太太能够再查查,指不定这人就藏在二哥的身边,以后也好还瑾儿一个清白!”
贾瑾一番黯然神伤委曲求全的话语,自是引起了房中其他人的共鸣,几个小姑娘各个掩面抽泣,黛玉有心想开口为贾瑾辩解两句,却见贾瑾悄悄对她使了个眼色,她便也只能按捺了下来。
贾瑾的一番话将贾史氏被马道婆蛊惑的心思又掰回了一点。
贾瑾最后的那句话更是让贾史氏坚定了彻查宝玉身边之人的决心,听见贾瑾竟是肯退让,想到如今还生死不知的宝玉,贾史氏心中安慰自己,不过是叫贾瑾离府住段时间,等宝玉好了,将他接回来便是,这样也可瞧瞧是不是兄弟两人真的是命中相克!
贾史氏心中即是下定了决心,当下便开口道:“瑾儿这片心意,若是你二哥醒了自是会感受到,如今却是要委屈一下瑾儿离府居住几日,待你二哥好了祖母必是让他亲自去接你回来!”
贾政自是不肯,只是他刚想要与贾史氏多说几句,毕竟如今贾瑾身上可是背负着举人的功名,断没有让贾瑾为了宝玉便离府另居的,这得让别人怎么想他们贾家。
他刚要开口,便看见贾史氏凌厉的眼神,想到如今这一切也有几分他的责任,贾政又是闭口不言。
王氏礼佛多年,且她心中对贾瑾有所了解,那马道婆虽说端的是一副佛门中人仙风道骨的模样,只是她言语恶毒,字字句句都是针对贾瑾,偏生她那位婆母,竟然还相信马道婆这番诡诈的话语。
王氏心中有些悲凉,这么多年她早就看明白了婆母和丈夫两人,只是如今事情波及到自己疼爱的小儿子身上,她难免还是觉得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