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玥将药交给任沿行,任沿行送他离开,他出了院门,停在那里回头深深看了眼。
一个时辰前。
任沿行从宫内谈话出去,临玥随后进殿,瞥见绛吟君坐在位上不动,临玥进来似乎也未有反应,临玥站了会儿,只好唤他:“君上。”
绛吟君回神:“城外的那老宅,如今没人住,给他吧。”
临玥身子一僵:“君上确定要把那套宅子给他?”
城外那套老宅,是他家君上未坐上绛吟之位时住的。
“嗯。”绛吟君抬手挥去,大殿门随即关上。
“君上为何这么做?”临玥不解。
“如今我身边缺个什么人?”绛吟君拿起桌上信纸,在烛火下缓缓烧尽。
“君上常年御驾亲征,屡战屡胜,宫中经常有人刺杀,却都近不了君上身,自然是不缺武。”绛吟君回道,“朝中卧虎藏龙,君上才即位,先尊余党还未清除,然而清除这些余党……”
灰烬顺着烛火飘下,绛吟君抬眼:“缺一个能帮我清除余党,辅佐朝政的后盾。”
临玥明意:“既是如此,君上为何选他?我听说,他什么也不会,而且还……滥情。”
“他能凭自己见我,就是最好的证明。”
临玥顿悟。虽说宴会上绛吟君给了任沿行腰牌,但那腰牌是空白,既是给任沿行出了道题。
能见绛吟君,但怎么见,自己想。
“可陛下又为何让他去参加九州之巅,九州之巅与朝堂之事并无关联,何况,他不太会骑马。”临玥又问。
“给他个机会。”绛吟君说,“如今三尊齐捉,他无处可去,即使要辅佐朝政也要避这些锋芒,但若九州之巅赢了……”
“九州之巅赢了,九州最敬重九州之巅魁首,彼时民意四起,他们想杀也杀不了。”临玥再次顿悟。
“不错。”绛吟君轻轻摩挲着手中画卷,笑道,“就看他能不能赢得这个机会了。
……
月夜无声,无端下起了雨。
任沿行坐于桌前,欲收拾上床,单纯抱着被子溜了进来:“殿下……”
任沿行抬手关了窗:“怎么了?”
单纯将被子铺于床上:“我瞧见外面下雨了,给你多加了床被子。”
任沿行接过被子:“这点事,我自己来。”
单纯立在一旁看任沿行低头铺被子,一动不动,任沿行觉察他异样,抬头问:“怎么了?”
单纯悄声道:“今夜我想跟殿下说说悄悄话。”
任沿行看了他会儿,大方地掀开被子:“什么悄悄话?”
单纯欣喜,一骨碌钻进了被子,他抓着被子:“这些天我有好多话想同你说,但是都没找着时候。”
任沿行熄灯躺下,侧身看着单纯:“什么话?”
窗外沙沙的雨声飘进来,两人相对而睡,单纯给任沿行拈了拈被子:“殿下,之前你说是二公子救了你,那魏池没有找你们的麻烦?”
“没有。”任沿行回道,那几日跟绝愁一起,魏池当真没找他麻烦,提及此处,他又问道,“对了,二哥还未回信么?”
“并未。”单纯失落地垂下眼皮子,“定是还未收到,若收到他会回的。”
“二哥……是个什么样的人?”说起来,任沿行还从未了解过绝愁。
提及绝愁,单纯面色缓和不少,甚至还有喜色:“二公子啊……陛下他们都很喜欢二公子,我也喜欢。以前殿下你不知道,宫里那个老太监总是欺负我,二公子经常为我出头。”
一提到这个人,单纯神色都亮了:“二公子年纪虽小,但什么都会,哦,对了,我记得有年闹饥荒,还是二公子出谋划策才让金墟躲过一劫。”
“二公子什么都会,当年还主动提出去做质子,在我心中,二公子心中有大义,我很敬佩他。”单纯说完,眼里神色更亮了,“听说这几年二公子行走江湖,倒是闯出了名号,希望此番过去,我也能像他一样……”
在任沿行的记忆里,绝愁确实是那么一个人,他做事总是出人意料,往往别人不敢做的事他都敢做,别具一格。
任沿行沉默,单纯瞧了他会儿,话锋一转:“殿下又怎会跟绛吟君一起?”
“他是下毒之人。”任沿行回道。
“怎会?!”单纯手一顿,“虽说之前你是得罪了他,可我瞧他为人品行不是这般,怎会做出如此卑鄙之举?”
“那他既然下了毒,又给我们这宅子做什么?”失落了一瞬,单纯又问。
“他想要我代表绛吟参加九州之巅。”任沿行回道。
“九州之巅?!”单纯惊坐起,“殿下,这不是要你的命吗?!”
“不必担心,此次若能赢,他会给我解药,还有鄞州两城。”任沿行回道。
任沿行不傻,他自知这次九州之巅,是给了他一个机会。
“鄞州……可是绛吟最富饶的地方!”单纯喃喃自语,突然恍然大悟,“鄞州,它是绛吟与金墟的分界点,殿下……你是想……”
任沿行笑了:“没错,今后九州定会有我们的容身之地。”
单纯望着任沿行,虽然自家殿下自金墟灭后突然变了个人,可他并不觉陌生,反而觉得愈发亲切,即使如今只剩两人互相依靠,可他却丝毫不害怕,似乎在任沿行身边就什么也不怕。
想到这里,单纯又给任沿行拈了拈被子:“明日我去街上看看哪里有鱼卖,我给你做水煮鱼片。”
任沿行问他:“你哪来的钱?”
单纯愣住。
还真是一分钱都没有。
任沿行笑了:“我会在书桌上每日放些钱,想吃什么穿什么买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