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二姑娘简直想仰天长叹,她可太爱这不遗余力使坏儿的畅快劲儿了!
余菁被桑萱挽着胳膊带着往八珍坊的方向走时,还是忍不住地一步三回头去看那许状元郎的背影,方才还从容不迫、波澜不惊的青年才俊仿佛片刻之间老了四十岁,如那耄耋之年的老妪,步履蹒跚而迟缓。
啧,余二姑娘怎么瞧怎么觉得畅快非常,虽然这畅快感中不时也夹杂了些许同情之意,但是一想到从前阿萱那满脸止不住的泪水,这点同情之意就完全烟消云散了。
天道有轮回,曾经他加注在阿萱身上的痛苦,在此刻反噬到他的身上,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么?
不管他是突然间的悔悟还是一直以来皆有苦衷,都不是他将旁人的真心反反复复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理由。
余菁如此思量着,一时间盯着许晏的背影就有些出神。
直到猛然间,一大片玄青色遮住了她的视线。
余菁愣愣扬起了脑袋,对上一双眸色深沉微蕴了怒意的桃花眼。
纵使神色不佳,少年郎的眉眼在日光的照耀下,亦耀眼俊朗地如同被金丝线描摹过一般。
余二姑娘忽然就情不自禁地忆起桑萱记忆中那个和自己梦中场景如出一辙的画面,渐渐有一种分不清梦境与现实的惘然。
久久没能拉动余菁的桑萱头也不回地在一旁嘟嘟囔囔说着话:“余小二!你还有完没完了,你莫不是因人家长得俊就瞧上人家了,话本子读多了脑子都不好使了罢?你何时才能如我这般有点姑娘家的矜持?”
余菁早已听不见桑萱都在说些什么,她只是忧虑地瞧着眼前这少年郎俊朗的眉越蹙越紧,她的心口仿佛也一同被一双手缓缓攥紧了。
她捂着胸口,呼吸渐乱,情不自禁伸出一只手,着了魔一般,指尖几欲抚上少年眉眼间的褶皱。
世子殿下一张黑沉的脸都凝固住了,傻傻地瞧着眼前姑娘那白白嫩嫩的小手,耳根泛起微微的热意。
谁知那白嫩小手却忽的转了个弯,骤然下落,猝不及防地,重重拍在了他的肩头……
魔怔了的余二姑娘在手指即将落在对面少年郎眉间的时候才猛然回过神来,有些慌乱生硬地转了下手腕。
抚了抚还在砰砰直跳的心口,缓了口气,没想明白自己方才到底着了什么魔,瞧着眼前的世子殿下气得发红的脸色,叹息一声拍上了他的肩。
只见余二姑娘表情视死如归,仿佛拿出了十几年来全部的勇气与倔强:
“殿下饶命,殿下若是心情实在不妙的话,我只卑微地求您一件事。”
世子殿下眉间一跳,一时间脸上青黑红交加,忿忿摸了摸不争气的耳根,心情复杂之间,一时忘了自己曾经的誓言,竟开口顺了她的话头,绷着一张脸道:“说。”
“谁先理谁谁是王.八.龟”的毒誓依稀还在耳边,常穆默默远离了自毁誓言的自家世子,抬头望天,生怕一道天雷劈下来,白白连累了自己。
余菁神色严肃,仿佛在诉说着什么生死攸关的大事:“一会儿咱们若是打起来,互相都别揍脸啊,女孩子的脸面很重要的,否则日后嫁不出去可就惨喽。”
回过神的世子殿下气得头顶都快冒起烟来,指着身后许晏原先站的方向咬牙切齿道::“你就如此迫不及待?都早早为日后嫁与他做起打算了?”
余二姑娘更重地叹息了一声,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惋惜之意:“殿下,我一直想与你说,其实您模样俊、家世好、为人直爽不拐弯抹角、心地也善良,只是偶尔说的话生的气皆太过莫名其妙了些,不然,我必定是愿意结交你这么个妙人儿的。”
世子殿下的脸色简直差到了极点:“谁稀罕和你结交?我就是和府里的翡翠珍珠白玉小黄结交,也不屑于和你这个臭丫头结交!”世子殿下摔下一句话拂袖而去。
余二姑娘若有所思地瞧着摔下一句话拂袖而去的世子殿下,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于是耿耿于怀地拦住正欲跟上前的常穆询问:“我倒是十分好奇府里的翡翠、珍珠、白玉、小黄四位姑娘是何等的性子,竟连世子也对她们青睐有加,不知大人可否与我描述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