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又对黎下说:“看完改动后的情况,有什么新想法,随时跟我们说。”
黎下说:“暂时没有。”
沈九州和怀江、易眠一起去隔壁吃饭了。
黎下拎着椅子来到钟春秋的床边坐下,把康康放在钟春秋身边。
康康“咚康咚康”轻轻地叫着,爬到钟春秋的脑袋旁边,挨着他趴下。
黎下:“你认识他?”
康康没有表示。
它长大后会有三岁小孩的智商,现在还太小,不能完全听懂黎下的话,也不会准确表达自己的想法。
黎下有点失望,伸手捏钟春秋的耳朵。
深褐色的耳朵干巴成了两张皮,没有丝毫弹性,触感像餐巾纸。
他又摸凹陷的脸颊,不凉也不热,硬邦邦的,像质地比较疏松的木头。
他把三根手指搭在钟春秋的手腕上,努力去感受,但感觉不到一丝波动。
黎下收回手:有呼吸,没心跳,这可真够玄幻的。
更玄幻的是,他在看到钟春秋时,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但他肯定自己绝对没有见过钟春秋。
也许,自己见过跟钟春秋外貌很像的人?不,不对,钟春秋现在的样子,全世界都找不出一个跟他像的人。
黎下眯眼看着床上的僵尸:那我的感觉从何而来?
“就那么一个活死人,你以后有的是时间看,今儿太阳好,来外面走走。”沈九州吃完了饭,站在门口叫人。
黎下说:“知道了,你们先走,我待会儿去找你们。”
沈九州说:“不用找,你想干什么干什么,别闷在屋子里就好,我和怀江去北面看看篱笆。”
听着沈九州他们的脚步声渐渐消失,黎下重新靠回椅子上,看着窗外,轻轻吹起了《春之舞曲》。
轻快灵动的曲子从窗口流出,在白雪皑皑的山陵间飘荡,因花叶尽落而萧条冷瑟的山林,仿佛被春风吹过,摇曳间散发出盎然的生机。
繁叶似金的乌家树一枝独秀伫立在雪原之上,此刻绚烂如三月朝阳。
风回岭上飞来一群群鸟雀,一棵又一棵树的枝条被占满;厚厚的积雪中探出一只只毛茸茸的小脑袋,那是九舟山特有的长耳灰兔;站在灌木丛上伸长脖子眺望的,是神衣冢土生土长的花松鼠。
……
阳光从窗口斜照进来,在地面洒下一片金黄。
黎下走到门口,倚着门框看了会儿太阳,又回头看了看卧在钟春秋身边熟睡的狗儿子和狐狸跟小猪崽,带上木门,穿过一片片积雪覆盖的花田向西走去。
鸦息树和乌家树一样,没有落叶,巨大的树冠像晚霞中的落日,温暖艳丽广袤深厚,让人忍不住心生向往。
黎下今天没有克制自己的心情,他几步跃上鸦息树,找了个大树枝坐下,眯眼看着远山。
渐渐地,他眼帘下垂,胳膊渐渐收拢,身体慢慢滑落进大鸟窝似的树杈里。
……
感受到光的照耀,黎下伸手摸了摸身侧:“嗯?”
他睁开眼睛,扭头看身边,愣怔片刻,转过头看上面,殷红的树叶层层叠叠如诗如画,阳光如碎钻,从枝叶间穿过。
没有无边无际的荒原,更没有和他挤在一起睡觉的……的……大黑鸟。
“呼,是梦啊。”黎下重新闭上眼睛。
好像,在和大黑鸟挤着睡觉之前,还陪着它飞了一阵子,而在这之前,还跟另一只花白色的大鸟一起飞了老半天。
那只大鸟好像要去南边的什么山找人,他不想去,两个人,不,是两只鸟就分开了,他继续往西,然后遇上了大黑鸟……
梦境如潮水般退去,花白大鸟和大黑鸟模糊成一个光点。
黎下心里空落落的,却依然没动弹。
他忽然想起来,他对另一个华厦国的记忆,好像不大对,他根本想不起自己在那个世界的身份、模样,关于那个世界,那个华厦国,他好像都是以第三方的身份在观看。
就好像他是一只鸟,在空中俯瞰世界,只是他的飞行高度极低,所以看到了很多具体的事件。
难不成我并不是穿越,而是我小时候看过一本那样的小说或电视剧,因为年龄太小,记忆混乱,长大后当成了真实的经历?
黎下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但脑子不知怎么一激灵,他又觉得不对,如果他小到连小说电视剧和现实都分不清,怎么能记得住那么多事情?
不想了不想了,再想就把脑子想傻了。
黎下双手一撑坐了起来。
“年纪轻轻就这么多瞌睡,老了怎么办?”沈九州收起手机,把一个冒着热气的野菜饼扔过来。
“嚯,好香。”黎下伸手接着,看到了堆在腿上的毯子,“我在这儿睡了一夜?”
沈九州又递过来一个打开的保温杯:“嗯,他们想叫醒你,我看你呼噜打得那么过瘾,就让你在这儿睡了,这比部队野训时的条件好多了。”
黎下先喝了一口豆浆:“没这么比的,我现在回家了。嗯?这豆浆,不是我舅舅打的?”
沈九州说:“我打的,昨天老楚带来的豆子,沈厚仁今年刚培养出的品种,就十来斤,前两次忘带来了。”
黎下说:“这个好喝,豆子给我留一把,我要在神衣冢种点。”
沈九州说:“已经留出来了。”
黎下嘿嘿笑。
只吃了一个饼,不到半杯豆浆,黎下就感觉饱了。
沈九州看着剩下的三个饼问:“受风寒了?没胃口?”
黎下把保温杯塞给沈九州,自己跳了起来:“我好着呢,就是不饿。”
沈九州几口把剩下的豆浆喝了,吃着饼说:“那等我吃完,就一块回去吧,黎忱马上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