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五年四月廿一的下午，白烨按照与琼九的约定，给唐祁饮下了解忘川水的药，让他记起了自己对琼九的感情。
这一天，唐祁穿了一身白衣走到海棠花林里，一个人站在琼九最后死去的那个位置。刺眼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枝枝叶叶的海棠在阳光下开得格外浓艳。
他记得，自己初见琼九的那一日，也是这样一个艳阳天。琼九一身盔甲，满身是血倒在一片海棠下。那个时候，他恰好采药路过，她的血不似寻常人那样腥臭，而是泛着一股腥甜的气息。从那一刻起他就猜到，她不是凡人。他认为，她可以让自己登上皇位，坐稳江山。
琼九醒来的时候，他正要给她换药。他刚走到庭中，就看到琼九站在海棠树下，她的面容和气质，与他见过所有的女子都不一样。他就是从那时开始动情的。
后来，沉苑与白槿都来找过琼九。他知道，他们也喜欢琼九。他亦知道，他争不过他们，他怕琼九会因为他们的追求离开自己。他只是一个凡人，他的爱，不似那些神明那样伟大，他的爱很自私，他只想将这个自己喜欢的人据为己有。
琼九为了他抛下了一切。她满身是血地躺在他怀里，明明身上很痛，却还是对他笑着。她说，他们可以一直在一起了。他很感动。
神与人不同。神认定了一个人就是一辈子，人的一生贪欲太多，见异思迁，很少能坚贞地与一人终老。
他毕竟只是一个凡人，还是一个薄情帝王。也许是相处时间久了，他与琼九的生活逐渐变得平淡，他觉得自己对琼九的爱没有那么浓烈了，便开始纳妃。
不久后，玉帝把他带去天上，灌了他一碗忘川水。自那以后，他对琼九就彻底没感情了。
琼九没有放弃，开始追求他。她时常来找他，想让他对自己重新生出感情来。他表面上一直冷淡地回应着，心里却有着一些微妙的变化。也许，他真的重新开始喜欢琼九了？
四月那个夜里，他听见了白烨与琼九交谈的一番话，他突然意识到，原来琼九是这样爱自己，自己是不是对她太残忍了？他有些心疼她。
琼九就那么孤零零地坐着，月光倾泻在她身上，边上是一株株海棠，他走过去安慰她。或许他可以再爱上她一次，他想。
那晚他对琼九说的都是真心话。
琼九出征一个月，他没有召幸过任何嫔妃。他在履行对琼九的诺言，他会试着再爱琼九一次。他一直在翻看曾经与琼九共作的字画，他十分感慨，原来他们也曾有过一段风雅深情的时光。
天启二年五月十八的那个早晨，他正在描琼九的画像。如妃端着一碗薏仁粥进来说：“陛下，您好久都没有见过妾身了，妾身很想您。”
他心里在想着琼九，便让如妃出去。如妃却跪在地上呈起那碗薏仁粥说：“这是妾身起早为您熬的粥，您喝了，妾身再走罢。”
唐祁便拿来喝了。
可谁晓得，如妃在那碗薏仁粥中放了些东西。他一时觉得意乱情迷，便搁下作了一半的画像抱起了如妃。
琼九闯进来的时候，他只觉得头昏脑胀，他知道琼九不会听自己解释。
其实仔细想来，他从一开始接近琼九的目的就不纯，他对琼九的爱也自私，他本就对不住琼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