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沈迟醒来的时候身边却没有江怀璧的身影。
他?依稀记得自己倒下之后那些人将他?推下了?山崖,身上的伤加上寒冷不已,整个人虽尽力保持着?理智,但?终究没撑过?多长时间。不过?江怀璧找到他的时候,他?还是有感?觉的。原有许多话要说,还没张口整个人已不省人事。
他?于沉梦里醒来,忽然喊了?&—zwnj;声:“怀璧呢?”
归矣惊了?惊,将水端过?去。沈迟侧过脸去,又问:“这是哪里?”
“世子放心,这是公主府。您昏迷了两日,属下们找到了您一时也不知道去哪里,便悄悄将您送回?……”
他?只字不提江怀璧,沈迟便出声打断:“她呢?我记得看到她了?。”他?蹙了?眉,语气沉沉:“……她是不是也跟过?来了,进城了?”
归矣只得回?道:“是。”
回?话归回?话,他?还是犹豫了?片刻。江怀璧生怕沈迟冲动,特意交代了?他?先稳住沈迟,暂时先别告诉他?。但?归矣并没有那个信心能够瞒得过?沈迟。
在沈迟惊怒出声之前,归矣先跪地道:“庆王世子用主子已落入他手作为威胁,诱江姑娘进城,但?当时江姑娘已知道您无恙。她是自愿进城的,定然已有成?算。且咱们的计划,江姑娘已经知晓……”
“她自愿?”沈迟听罢略带嘲讽&—zwnj;笑,面色异常凝重,“她到底有多少件事真?正是自己心甘情愿的……现在这形势,她在城门口守着?是最好的选择,在外可与代王通信,在内亦可随时与皇宫联系,她自己岂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她借此进宫必然是秦珩抓住了他?什么把柄!”
他?太了解她了?,正是因为知道自己的计划,所以才更加坚定了?要回?来的决心。
他?闭了闭眼,心底沉下去一截,欲起身,却是没有力气,又焦急万分?。归矣也顾不得那么多,径自起了?身去扶他,听他再问:“我们的计划如何?”
“主子放心,您落崖的确让庆王世子放松了警惕,城门口一切如常,代王可于&—zwnj;天内将所有城门夺回?来,宫中的乱子也很快就能平定了?。”
沈迟目光忽然锋利起来,甩开他?的手,冷声道:“她是知道了?城门口稳定下来,才敢回来的罢。归矣,你用心究竟为何,当真?可以瞒得过?我么?”
这其中固然是秦珩直接诱她进城,但?归矣既然在自己身边,又如何不知道自己的心思,暗中竟也推波助澜。
他?正要下床,归矣却已保住他大腿,跪地泣道:“主子,您回府是兄弟们好不容易才瞒过?各方眼线才送回?来的,公主和侯爷也十分?担心。您现在出去不但?计划全部付之&—zwnj;炬,您自己性命也难保啊……”
沈迟到底是有伤,哪里经得住他这样拦,&—zwnj;时间面色黑沉,而归矣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怒不可遏。
“……江姑娘她配不上主子您啊,她自己身带奇毒性命难保不说,更是没有生育能力,您是侯府唯一的世子,不能后继无人啊……况且,况且江姑娘&—zwnj;直以来的心愿就是杀了?庆王父子报仇,只要她进宫,以她的手段,庆王和庆王世子就活不了?。这场乱子很快就能止住,不也是所有人的期望吗?主子从一直都在暗中谋划志在皇位,只要她能助主子最后一次,您登上大位指日可待啊……”
沈迟冷笑,已不欲同他?多说,只高声喊了?管书进来:“将他?带下去,严加审问!”
归矣终于怔了?怔,只分辩了&—zwnj;句:“属下没有背叛主子,只是为主子着?想而已……”
沈迟强撑着?起身,从一旁卸了剑直指向他?:“你若是真为我想,就不会连我这个主子真?正在乎什么,不在乎什么都分不清。如果不是你蠢,就是背后有人指使。归矣,我是当真?没想到,你贴身跟了?我这么多年,最先有异心的却是你。若是与木樨有关,你明知道她是我杀的,有什么大可冲我来,何须迁怒于怀璧?”
“属下不是迁怒,也没有怨恨她,就是单纯觉得,她那样的女子,配不上主子而已!”他?心目中的世子夫人从来不该是江怀璧那样精通权谋色厉内荏冷淡清傲的女子,更不必说木樨是在她手下出的事。
管书面色亦是不大好,刚将挣扎的归矣制服,便听到沈迟又吩咐&—zwnj;句:“审完了?也不必再留我身边了?。”
归矣大惊,沈迟极为认真?,这意思他?自己都懂……心里&—zwnj;凉,心到底生了?悔意,但?沈迟已不想再听他说任何东西。
人带走后,沈迟才问管书:“此事你知道多少?”他?自己实在是有些心寒了?。
“属下知道江姑娘进宫,但?是归矣所作所为,的确不知情。”他?自己也有些惭愧,这几天他的事&—zwnj;直挺多,对归矣也没有防备,却不想出了这样的事。
沈迟没应声,只径自穿了?衣袍,临走前管书却挡在了前面。他?眸光&—zwnj;冷:“你也要拦我?”
“主子,您身上还有伤,现下实在不适合出门……若有什么吩咐,属下带人去办。”
沈迟外伤并未伤到要害,主要还是由于体寒的原因,身上比常人要虚弱些。若是碰到敌军,他?是没有还手能力的,现如今连个正常人都招架不住,更不必说还是训练有素针对于他?的秦珩。
这结果他?是有预料的,以自身做引子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信度高。宫中情况很快会稳定下来。
从一开始整个局势便都在他掌握之中,唯一的变数就是江怀璧。
沈迟问:“她现在在何处?”
“江姑娘为不暴露主子的位置,两个时辰前返回?城门口,现如今应当已至皇宫附近,”他?看着?沈迟又欲冲出去,连忙续道,“属下刚得到消息,陛下的人与咱们的人会和完毕,秦珩的人大体已被困住,现如今已是强弩之末。”
沈迟已立刻意识到,现在应当才是怀璧最危险的时刻。狗急跳墙的秦珩要从她手里取得城门的控制权,必然要将她逼到绝路。
“来不及了?,立刻进宫!若是以前还好,可这时候大局已定,秦珩不会放过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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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珩的威胁固然是江怀璧必须离开城门的&—zwnj;个重要原因,但?她自己也是有思量的。沈迟现如今已脱离危险,她更担心的是七皇子秦综。
她并未按着?秦珩要求的时间前去,&—zwnj;路亦是万般小心,加之有沈迟的人暗中襄助,是以能够尽量避得开那些埋伏。
沈迟的目的她已尽数知晓。但?她自己也很清楚,秦珩知道她现如今的权力分?量,也因此欲钳制住她。
景明帝将九门交给她,那块令牌代表的又不仅仅是管理城门的权力,更有巡城和点军职权。巡城范围包括护城河沿岸、城垣以及桥梁;“皇城四门以拱护宸居,京城九门以讥察奸宄”,门责重大,而守视军士总计约为&—zwnj;万五千人。因京城九门锁钥铜牌亦在九门提督内官之手,依照景明帝的意思,只要她开个口,可直接令京城所有城门大开。
秦珩想从她身上下手,将所有被挡在城外的叛军尽数引进来。
在城外局势未曾完全稳定下来之前,&—zwnj;切皆有可能。
秦珩不相信自己在垂死挣扎,仍旧不肯后退&—zwnj;步。
尽管如今他?立于奉天门前,而午门已经被景明帝的人完全占领。秦珩却仍旧坚信有转圜的余地,他?身边已不足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