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怀璧没想到傅徽与永嘉侯府还有那样一段渊源,她记得傅徽有一段时间的确在京中停留过。然而许是因为时间太久了,傅徽对此事已记得不大清楚。
他对那个当年的印象便只停留在那一句“迟迟好景烟花媚,曲渚鸳鸯眠锦翅”上,然后记得侯府中有个名叫沈迟的小公子,其余便没多少印象了。
江怀璧带了傅徽过去,长宁公主身边的嬷嬷带他去给沈湄瞧瞧。整个过程自始至终都是避开了人的,若是宣扬出去总归不大好。
傅徽刚走,便有归矣来前堂对她言沈迟邀她对弈。此刻长宁公主还未离开?,气氛僵了僵,她行礼告退时看到长宁公主蹙了蹙眉,却并未出声阻拦。
进院时他果然摆了棋盘。她忽然想到,他这几日似乎也太闲了些。眼眸略一垂坐下?来时,他将一盏热茶推给她。
“上一次你让傅先生给我药时我就在奇怪,他怎么会?知道侯府的事,却不想还有前缘,”他搓搓手,先执黑子落了棋,轻轻一笑?,“听不听故事?”
江怀璧默然抬手,轻声道:“不是下棋么,我该专注于棋盘还是听你讲?”
沈迟默了默,微一拧眉干脆将棋盘撤下去。两人四目相对,他轻咳一声:“……那就都没意思了,故事与棋都不及你?。不如我们就谈一谈那一晚……”
话语意犹未尽,含笑看着?她的面颊逐渐变成绯红,然后眼神不由自主地有些闪躲,声音略沉闷:“……你若没什么事,那我还有些问题要问你。”
沈迟低叹一声,心道她果然不留半分余地,目光一暗略有些遗憾,只轻声道:“你?问。”
江怀璧收了心绪,暗自深呼吸一口气,压低声音问:“岁岁,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幕后人是庆王?”
她看完那沈迟从燕州呈给景明帝的那封密信后,景明帝已断定那人是庆王。然而从景明帝自己的理由来看,并不足以下?此论断,其中沈迟的信是最关键的东西。
他于信中内容并不复杂,将“不经意”间多次提到代王与秦王,用大量字句去写了北戎军队里的汉人。这些虽说是实情?,但她却能敏锐地察觉到他刻意安排的篇章结构。
还有他平时寄给自己的书信,千方百计叮嘱她小心英国公府的人,以及一些其他朝中官员,那些人她自己大多都调查过,与那三家都有着?差不多一样的背景。
倒不是对他起疑心,他所言句句都是为了她好。只是好奇他究竟什么时候得知的,竟要比景明帝还早。
沈迟没答她,轻问:“陛下?知道了?”
江怀璧点头:“是。陛下?理由有些牵强,但看过你?的信便笃定是他了。”
“那这便说来话长了,”他直了直身子,又身了个懒腰,坐端正了开?始说,“若要最早往前说,得从三年前开?始讲起。当初崎岭山一事你?想必记得清楚,后来根据一系列事情?,我们也都大致有了猜想。”
“阿璧,你?还记不记得你?对我分析,说那人谋划时间数十年,因此是先帝手足;又根据晋王当初那些反常动作,所以猜测与晋王联系较亲密。而与晋王有机会联系的,必然是距离较近之人,那个时候便已经可以断定是庆王了。只是我们当时皆有顾虑,又加之后来种种被他用代王和秦王当挡箭牌迷惑视线,所以一直不敢确定。”
江怀璧看着?他的眼睛,轻一颔首,沉吟道:“……那人谨慎小心不肯轻易露面,各处都不给人六丝毫把柄。若真能让人断定……你与他见过?”
她心底忽地豁然明朗。她所能想到的便是这一条了,而她所指的“见过”,定然不是庆王将全身严严实实裹在黑蓬中的见过,而是实打实看到了真面容,并且找到了足够的证据。
“的确见过,”沈迟毫不否认,从她一开?始问便没想要瞒着?她什么,只是先前他没说是另有打算,此时倒是没必要再藏着了,“岑兖你?可还记得?”
还未等她回答,他自顾自继续道:“你?后来跟我说你一路跟了过去,那些场景你也都看到了,忽然回到府中的岑兖什么都没说,以及后面巷中忽然遇刺的事情?,都不是意外。”
江怀璧有些怔,略略想明白一些:“岑兖是庆王的人,你?……与他有过联系?”
只能这么解释了,否则岑兖怎么会?放过这样一个好机会。且头天晚上他们与庆王等人在秦琇宅中还谈论了那么多,即便她知道庆王的打算,岑兖也不是能沉得住性子的人,他还对此一概不知。
“我与他见过面,并未见到他本人,或者说……我们以前所见过的他,并不全是同一个人。那几日秦王代王庆王我都派了暗卫去盯着,未敢靠近,但当天晚上便知有一人从庆王府邸中偷偷回了秦王府邸,后来你也知道受伤的是秦王。”
“但那一晚两人俱在现场,庆王一心对付陛下?,有那么一刻钟是放松警惕的,我自然有机可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