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明帝沉默片刻,将那折子又阅看?一遍,不动声色道:“此事不急,待朕见过他以后再说。”
江耀庭应声,接着?又道:“陛下,自周庶人殁后,朝中这几日一直不大平静。立大皇子为储的呼声已逐渐低下去,连带着?原先热议的立储也都很少提起,臣觉得是?有人刻意而为。”
景明帝微一颔首:“近期立储一事忽然冒出来与?现下忽然消沉大抵是?同一人所为,朕这几日都盯着?呢……”
至此处忽然话锋一转,看?向江怀璧:“……琢玉,朕方才问?你的可有眉目了?”
“有了,”江怀璧垂眸出声,余光瞥见父亲的目光也看?向这里,心里静了静,恭声答,“微臣觉得后宫那些事与?前朝应当是?有些联系的,如陛下所言立储一事的变化,同后宫周氏之死的流言为同一时间发生。后宫纷乱,前朝暗流涌动,幕后人要有动作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
“不错,”景明帝眸色沉沉,划过一瞬不易察觉的光,“朝中如今刚刚消沉下去,下一步动作将会在我们猝不及防的时候汹涌而来,我们不得不提早做准备。”
江耀庭微一蹙眉道:“可朝中现下开始查探已经?有些晚了,还是?怕他们动作太快。我们怕是?准备不及。”
后宫流言传出来时有理有据,显然是?后宫里的探子早就计划好了,而这些他们除了知道周氏亡殁外,一无所知。
前朝暂时是?没有动静,但他们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忽然发作,有什么影响,影响有多大。
“怎么来不及?我们如今在这殿中商议的便是?如何应对?。那些人无需查探,时候到了自然会浮出水面,”景明帝神色平静,显然是?已有了决策,但出言还是?问?他们,“你们觉得如今立储如何?”
两人俱是?一惊。
江耀庭道:“陛下,立储刚消沉下去,如今若再次忽然被提起来,会不会扰乱现有局势?太乱了终究对?我们不利。且我们对?现在的情况都不大了解。”
可转念一想,若是?真要了解透彻怕是?都晚了。
他顿了顿,又道:“若要立储,呼声最?高?的自然是?大皇子。现如今周庶人才殁,过于急切地将大皇子推上风口?浪尖,也的确是?有些不妥。”
他话音一落,江怀璧便收到景明帝的眼神,示意她发表意见。
江怀璧斟酌片刻才出声:“父亲如今是?以孝道论。若暂且抛去这一层,即刻立储的确能给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但立储相关事宜准备也需要时间,而大皇子生母也势必会成?为他立储的一道阻碍。”
此话一出连江耀庭都不由得惊住,面色当即一变,未曾想她居然敢说这样的话。
她话虽只说明大皇子生母,但所指其?实是?周氏的家族问?题,周家因大罪覆灭,然而后宫姓周的人除却大皇子的生母周令仪,还有皇帝生母,当今太后周梧。
景明帝不会听不出来,他只觉后脊一凉,心惊江怀璧平时便是?这般与?皇帝讲话的么。刚要出言,却听得景明帝开了口?。
“琢玉这话犀利得很,”景明帝斜睨了一眼丝毫不慌的江怀璧,眼眸一转看?到明显有些失色的首辅,语气微松,“不过却正合朕意。”
他没提周太后的事,但是?对?于周令仪的解决办法却是?令人大吃一惊:“朕打算追回周氏皇后之位,以皇后礼制葬入帝陵。”
两人惊住。
景明帝继续道:“但不是?现在。待皇长子册立太子后再行追封,暂时以庶人身?份下葬。大皇子若有心守孝,随他去。当务之急是?先想办法将幕后人揪出来,否则朕早就立储了,何须等到现在?”
这个他们倒是?早就知道,只是?万万没想到景明帝会以这种方式来解决。周氏已死,将她的身?份绕了个圈最?后还是?要百年?后与?帝王合葬。看?似与?此事合情合理,可总觉得哪里有什么问?题。
景明帝看?了一眼江耀庭,问?:“慎机觉得如何?”
江耀庭暗叹,这事届时还是?要尽数交予他这礼部尚书手里的。过程听起来没什么问?题,就是?觉得有些稀奇古怪。
他仍旧留了几分余地:“臣以为可行,但仍需细细商议。”
景明帝颔首,默了默又添了一句:“太医言太后病重,治愈已无可能。太子册封算是?喜事,也让老人家高?兴高?兴。”
两人应是?,但江怀璧注意到景明帝面色上并无半分神色。心中想到很久以前便知道母子二人不和,而太后不明不白地就在南宫哑了,更是?令人匪夷所思。
其?中定然是?有什么隐情,但皇帝与?太后之间的事情,也不是?他们能置喙的,更何况现在皇帝假装地如同真孝子一般,找不出任何错来。
半盏茶时间后,景明帝宣召了内阁其?他几位大臣以及其?余几位官员入殿议事。江怀璧心知这就要开始了,毕竟朝中重臣都在,她也不好再待下去,便行礼告退。
出了殿心绪不免有些沉郁。阿霁现如今在宫中应当是?安全的,但就怕她有这身?孕会胡思乱想,还是?有些担忧。
她想到阿霁在背后教?唆大皇子送粥那件事,又与?这几日后宫中针对?她的事情放到一块。相似之处是?有的,如是?单纯的后宫争斗还好些,但幕后人真若的都插手的话,很难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