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导大皇子其实并不费力。但由于江怀璧资历浅,尽管有?景明帝护着,到底上面那些人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暗地里想尽办法?打?压她以及同一届的庶吉士。不过她倒是不甚在意,刚开始什么情况都还没摸清楚,抢在前头反而更惹人注目。
自上次谈话以后大皇子便很少与她来往了,整日里看?着学习倒是认真,自出阁后便已褪去了一身稚气。她知道是大皇子原本便已不同于同龄人,但其他人不知道,只惊奇于他一下子长大了一般,有?些突兀,但大多数人只当是大皇子自身成?长而已。
也不知是谁先将江府内的事传出去的,与宋氏大婚时发生的事被传了出去,大多数人议论的是她太过凉薄,新婚夜让新妇独守空房,新婚燕尔的都没个好脸色,平白耽误了人家姑娘。
原本也就是内宅的事,被言官拿了把柄以后就变成?了,江怀璧与宋氏感情不和?,或者说刻意冷落宋氏,便是将赐婚圣旨当做儿戏,藐视皇恩。
没人敢上奏,但下面议论的不少。传到宋家的后果就是,宋康还专门去找了她,但是也仅仅是传达了意思,其他的也不大会说。因此时还未过三日,宋家也不好直接让长辈来说,只能先等着。
宋汀兰的事江怀璧暂时没时间去解决,关于大皇子的事,景明帝还是召见了她。
景明帝语气还算平稳,没解释大皇子出阁的事,只道:“这次出其不意,果然连那幕后人也坐不住了。”
江怀璧轻一怔,觉得?也在意料之内,因为她当时也有?些意外。然而她这些天观察,也未曾觉得?有?什么异常,是以还是有些疑惑。
“陛下是指……”
景明帝将奏折递给她,随即淡声道:“已经有?人开始想办法?对吏部尚书动手了。魏家的情况不知道你是否了解,魏察思的兄长早逝,留了个魏铮一直在他教养下长大。昨日有人弹劾吏部尚书管教不力?,魏铮行为不端。”
江怀璧默了默,将奏折又呈上去,沉吟道:“微臣觉得?这份折子似乎还看?不出来什么。……若真要追究,难不成?是弹劾者有?问题?这人微臣觉得?陌生。”
景明帝看?她已经思虑到点子上,微一颔首。
“你若觉得?他陌生,那朕再告诉你一人,”他顿了顿,起身去找了以前的几封折子,一并拿过来递给她,“你翻翻看?。杨澄这几年光弹劾吏部的折子便有十余封,朕算了算时间,还挺均匀,大约每两三个月上一封,有?些问题倒是能找出来,但大多数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朕从来都是搁着,不理他。”
“不过他上折子次数多了朕倒也能记住他,三个月前最后那一封呈上来后,朕嫌烦,便斥责了他一顿。这几个月还以为他能消停会,谁知今日是换了人来。你方才所看?的那封折子署名之人,是杨澄同届的进士,两人关系颇好。朕查了,还有?一层远亲关系,这几年交情倒浅些,前段时间忽然来往起来了。喏,接下来就是这事。”
“你看?看?这语气就知道了,明显就是商量好的。且盯着魏铮说事也不是一两回了。这人怕不是被杨澄利用了,说来杨澄也是蠢。总盯着魏家也不知道别人要起疑心。”
这分明是能看得?出来,杨澄是受人指使所为,他与魏家无甚焦急,用不着盯着魏家。但朝堂派系可并非只有黑蓬人一个派系,那些暗地里相互勾结的党羽,她只知道很复杂,却不知道景明帝都了解多少。
“杨澄是杨家人,嫌疑的确是很大了,”江怀璧又问出一句,“陛下打?算直接动手么?”
早抓到一人能早一些掌握到消息,否则幕后人意识到以后便不太容易了。
景明帝轻一摇头:“不急。这次只皇长子这件事便能将他引出来,后面定然还会有?的。幕后人大概是眼见着这件事超出意料,便及时将目光转移了,还真是狡猾。”
江怀璧在思忖为何是吏部,想了半晌才犹豫道:“陛下,可是为了明年京察的事?”
她之所以犹豫是因为,现下才八月,这考虑的也太长远了。不过想来也是,六年一京察,对于所有?官员来说实在是一件大事。
景明帝点头:“正是。你一定?也疑惑罢,朕也是。所以朕怀疑还有?其他的事露出马脚来,所以要再等一等。这段时间事情都挤到一块,看?得?出来那幕后人是要先搅乱这场局了。现下京城尚且还算安稳,朕也能抽出时间去料理这些事,干脆都提前做好准备,也省得?到时候措手不及。”
他眸光一闪,又道:“朕从前竟不知道,这朝中竟还有?秦王的人。”
江怀璧微惊:“秦王?”
当初最先排除的便是秦王,可现在……处处都指向他。
“秦王妃年氏的母家年家如今在京城为官,秦王的生母姓冯,冯家如今也在京城。两家互补不牵扯,当年依着先帝的旨意,他们官职并不高。可朕发觉近日里这两家似乎太活跃了些,大事小事都要冒个头。比如像上月提起立储之事时,便有两家在里面掺和?。这一次你江家这事也有?他们,涉及藩王,倒是不得?不令朕生疑。”
江怀璧也不知该如何回话,只沉默片刻。后还是斟酌了一下,开口:“微臣还是觉得?秦王非主谋。”
“朕知道,”景明帝抬头看?她,眸间自是清明了然,“他们的目的我们都心知肚明,难不成?帮凶朕就要放过了?无论是那幕后人还是秦王,现在他们本就是一体?的,我们都防范着便是。”
江怀璧一时哑住,只应了声“是”。
她估摸着时辰,躬身便要出言告退。还未开口,便听景明帝道:“去文华殿?”
“是。”江怀璧垂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