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明帝虽然没有亲眼见过那些,但大概也了解一些,原本革州旱灾提出已有些时日了,如今迟迟未见效果竟是下面有人阻挡,眼一扫下面这些一个个垂首帖耳的大臣,不?免怒从中来。
“都给朕查!查出来失职官员一律严惩!”连他自己都知道按照他们的说法牵连进去的人定不?会?少,然而朝廷却不能养这样的蛀虫。
“还有,京通仓,运河北部的水次仓也一并支援。革州偏西,距北戎也近,朕怕有外敌趁虚而?入,朕会?多派些人前去。”三年前北戎在绥州那场战役简直太令人后怕了,若是当初有一点闪失,北戎便可南下直捣京都。
此事重大,景明帝做了大概的指示,具体方案还得内阁制定好后呈上去,然后便等着圣旨下发到各部门。
然而一众大臣都退下去以后景明帝还是将江耀庭留了下来。
“革州旱灾是一方面,朕还有其他顾虑。”景明帝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
江耀庭此刻一心扑在革州那边,心里思索着怎么制定方案,当务之急是尽快将粮食运过去,然而现在光从上往下传指令都要话?费大量时间,且一时还查不清楚其中究竟有多少人混在里面阻挠。
所以景明帝有什么话?外之音他自然没有精力去思索。
“还请陛下明示。”
景明帝抬头:“慎机还记得三年前晋州之乱么?最后查明白,从绛州水患开始,朝中一乱起来,大齐便乱了。若非我们及时得到消息,将南北稳住,此刻龙椅上坐的恐怕都已不?是朕了。”
江耀庭瞬间目光深沉起来:“陛下是怀疑此次革州也是有人刻意为之?”
“朕至目前也只是猜测。方才听闻粮仓被烧之事,便已有疑心。寻常人烧粮仓有何利处?定是有所图谋而?为之,上一次尚且知晓方向,这一次却是毫无头绪。”
此言一出便是江耀庭也沉默了。这个问题他的确未曾考虑过,但是无论背后有没有人,当务之急是先将革州的灾害治好,革州稳定了才能考虑其他。
“那依陛下的意思是……此次去往革州的钦差需得多增加几个眼线?”监察这方面自然是都察院的事,然而得看皇帝到底信任多少人。
“你知道重要性即可,人员定好了拿来朕看看就行,务必要快,”景明帝顿了顿又加了一句,“革州赋税今年都免了罢,先稳定了要紧。”
江耀庭走后房中便空荡下来,景明帝轻叹一声才对着空中唤一声:“出来罢。”
江怀璧自内间走出来,心绪有些沉重。
她就说今日景明帝忽然宣召她却又让她呆在内间原因为何,随后片刻朝中重臣齐聚与此开了个会,前前后后一个多时辰,她在后面从头听到尾,便知只有最后与父亲的那几句话才是景明帝的本意。
将那些心思都掩藏起来,躬身一礼:“陛下。”
景明帝应了一声,问:“听明白了?”
江怀璧心底沉了沉,先装糊涂:“微臣没碰到过这样的事,着实没听明白。”
景明帝倒也不?恼,只抬眼瞪了她一眼,依旧不放过她:“地方上的事你自然不明白。朕当初就该将你放在偏远州县好好磨砺一番,回来以后你就明白了。”
江怀璧:“……”
革州怎么就与她结下“不?解之缘”了呢。
“此次调查可有结果?”还是先放过她,左右她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锻炼。
“有,”江怀璧从袖中拿出一张纸,上面仅有人名以及现在所任职务,有些标注了一些关系,她紧接着解释,“其中一些是为董郎中门生及亲信。还有都察院一些人,其中几人与太师宋舍关系亲密,还有前户部尚书冯悯卿之子也在列,另还有英国公府的远亲。地方上有两个经查与海国公府有着联系,其他的大多分布在秦地。……六科中有一人出自杨家,而?此人最近在慈安寺活动频繁。还有……”
这是调查的最后一部分,她却忽然卡了壳,话?语一顿。
景明帝往后看了看,语气倒还轻松:“你查了这么多关系,到最后这几人怎么不?说了?就许你怀疑别人,就不许朕怀疑礼部了?”
最后几人正是礼部两名主事。其实按理来说礼部上奏并不逾矩,当时任礼部侍郎的董应贤都率先发话?了,下面人自然有跟随的。她只是怕景明帝疑心上父亲,毕竟有董应贤在前。
看她不说话,景明帝也没再追究。又低头看了看那些名单,大部分看过后心里都有数,心里也有个底,只是……
“你说那个杨家的,与慈安寺是什么关系?”慈安寺是京城最大的寺院,也是皇家寺庙,名头十分响亮。
“礼科都给事中岑兖与杨家是姻亲,而?先帝的杨昭仪出家后在慈安寺修行,二人交往甚密。”江怀璧言罢面不改色,然而抬眼看景明帝时发现他面色已然不太好看。
这是自然的。先帝时期的妃嫔虽与景明帝没什么关系,但是这样不光彩的事拿到台面上说便是在打先帝的脸了,景明帝身为后辈自然不痛快。
“江怀璧,”景明帝搁下笔,按耐住心底那股不愉,“你说二人私通,有证据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