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怀璧其实是动容的,她知道他的情意,只是——
她又如何?忍心让他一?直在身后默默陪着?她这一?路已经够艰难了,凭什么就要他无端承受她所有的苦痛?
不该是这样的。
连她都不知道那颗本该冰封千年的心会因他而消融重?新回暖,自世外客到梦中人,一?睁眼发现已身在其中无法自拔。在世俗与他之?间颠簸跋涉,虽艰辛却也有他在身侧,有万分?欢喜。
不可置信原来这世上也有另一个自己,肯放低眼眸,肯敞开心扉,肯喜形于色,肯心尖柔软,肯眸底横波。
往事历历在目,已无需言说,不知自何时动心,也不知自何时入心,只知此时此刻,眉间心上皆是他。
她头一?次开了口:“其实不必如此,若同路,自当并肩前行。”
沈迟愕然一瞬,立刻又眉开眼笑,正要开口,却听见外面木槿忽然禀报。
“公子,萧公子来了。”
沈迟略有些失落,转头看江怀璧应了一?声,又起身走出去。他纹丝不动,心里在思索萧羡究竟对江怀璧都知道多少。
江怀璧出了门才看到萧羡从外面急匆匆走进来,看他面上的焦急心中已有了底,估摸着是萧拙事发了。
萧羡脸上向来是藏不住事的,一?见了江怀璧脚下霎时都有些软,还好身旁有人扶着。
“进来吧,先别慌。”
然而萧羡一?进屋便看到沈迟悠然坐在里面,不由得愣了愣,转头看着她。
江怀璧道:“无妨,一?起坐下来谈谈,说不定君岁也能出些策略。”
萧羡心下一?松,也不管沈迟,径直坐在桌旁,看着江怀璧接过木樨捧上来的茶,又给?几人斟满,他才?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怀璧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江怀璧点头,面上已恢复成平日里的淡然,“弹劾萧大人那封折子我看过了,陛下说已交给大理寺和刑部了,现在是查出什么结果了?”
此言一?出,萧沈两人齐齐一?惊,现如今,景明帝居然已经如此信任她了么?人还在翰林院,官居七品,却连奏折都看得。
萧羡没有时间去疑惑这个了,只答道:“查出来了,他们说是……证据确凿,如今连锦衣卫都出动了,我只怕……”
他的声音含着颤意,已然有些哽咽。下一?步,便是锦衣卫诏狱了。
江怀璧心中微沉,昨日才知道的事,竟然查得这般快么?
一?旁的沈迟却是一头雾水,只问:“你让我帮忙,总得先让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吧。”
江怀璧将奏折上的内容大致说了一?遍,其中贪污银两数目及地方都记得清清楚楚。
沈迟皱眉沉吟道:“户部的贪污案向来是十个查九个准,萧侍郎又身居要职,若真有此案,无论他是否贪污,都会受到牵连。我倒是觉得这数目不对,即便事情是真,他哪敢贪这么多?”
萧羡急道:“那岂不是无论如何?我父亲都没救了?”
江怀璧眸色暗了暗,“这个数目定不是一日能达到的,文卿,你这几个月可能发现萧大人有什?么异常?”
萧羡面色忽然一红,只低声讷讷道:“这几个月我父亲只让我在府中专心学业,其余的什?么也没说,我也不清楚。只是他的确比平常要忙,整日都不在府中。”
江怀璧轻叹一声,八成是确有其事了。
“这数目显然也不是一人所为,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陛下怎么就偏偏盯着萧侍郎不放?这上面很明显都写着某府某州,若没有地方官的参与,还有京城其他相关官员的合谋,银子如何?就能到了萧侍郎手里?”沈迟不由得拧眉,有些诧异景明帝的用意。
萧羡面色还有些红,手中死死捏着杯子,眉间俱是焦急恨恨之色:“我总是怕陛下要趁着这件事杀鸡儆猴,让我父亲做个靶子又替某些人背了黑锅。”
“不会的,”江怀璧已经下了定论,“如今已不是三年前,朝堂早已稳固,陛下没有必要再立威,且立威也不会找萧侍郎,这样的事,是一定能牵扯上冯尚书的,用他岂非更好?”
萧羡微怔,似乎也有道理。
“文卿放才说已经查到是证据确凿,陛下也已出动锦衣卫。而此时要紧关头,锦衣卫出动定是包围阖府,你是怎么出来的?”江怀璧忽然问。
“我?”萧羡回想了一?下,“我从后门出来的,那里没人守着。我父亲只说让我先出去,其余便没有了。”
“那便是了,锦衣卫何时给人留过活路?便是故意将你放出来的,幸而你一?路来了尚书府,若是被那陷害你父亲的任何一?人抓住,你是最好的诱饵,便可通过你威胁萧侍郎。无论是被逼无奈签字画押,还是畏罪自杀,都是他们想要的结果。总是陛下再要查,时间也要往后拖延,给?了他们充足的时间去做其他的手脚。”
“那你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