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凌晨,两人在贺溯暗中保护下准备离开晋州城,经过合欢楼时看到合欢楼居然已经关了门。贺溯还在纳闷,对两人嘟囔这合欢楼可是晋州有名?的青楼,无论冬夏风雨从未关过门,今日怎么忽然就关门了。
江怀璧和沈迟心里都清楚,晋王是不会留一个身上有着嫌疑的人活过第二天的,且合欢楼里除了那化名?合欢的奚桥公主外还有没有其他细作便不好说了。宁肯错杀一千也不肯放过一个。
果不其然,三人的马车刚驶过合欢楼门前,便已有经过的行人窃窃私语,似乎是知道什么似的。
“你们知道么?昨晚子时合欢楼忽然进了一大批官兵,说是里面有重犯要搜查,最后说那花魁合欢是逃犯!”
另一人奇道:“合欢姑娘怎么可能是逃犯?她不是一直都在楼中么?”
又听到叹气声,“……我也不大清楚。但那些官兵又说合欢楼中其他人窝藏罪犯,与罪犯同罪。合欢楼里三四十个姑娘,一个都没放过!”
“那合欢她……”
“也死了。听说剑抵上脖子时还坚持说要抚琴一曲,那官兵便也同?意了。我就一直想不通了,那合欢当初说风花雪月缺一不可,如今到死了才奏了一曲,听的人也尽是杀气腾腾地官兵,可惜啊……那样好的琴技,倒不如当初多传授几?人,也不至于现在都带到阴曹地府去了。说来这规矩还不是她自己破的,唉,到头来……”
“……我听说那合欢死前说她已如愿以偿,风花雪月都找到了。也不知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咱们现在可管不了那么多事了,一个妓子……晋州城马上就要乱了,还是顾好自个儿罢!”
……
马车愈行愈远,两人皆在沉思那几人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如愿以偿大概是说百越托付给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那其他的又是什么意思?
贺溯却莫名?其妙叹了口气,“连普通老百姓都知道晋州要乱了,前几?天还有个说书的瞎子在一家酒楼口出妄言说晋州乱则大齐亡,居然也有人肯信?然而这话刚传开便已经引来了晋王的人,随后传播谣言者?皆被处死。今日居然还有人敢说这样的话?胆子也太大了。”
两人俱是一惊。这话说的倒是太重了,且在这个时候说,难免让人猜测居心叵测。这个节骨眼上,晋王自然是不许出任何意外的。
一路有贺溯掩护着便顺利许多,只是在出城门的时候出了点问题。
守兵拦住三人,询问情况。自然,江怀璧与沈迟两人是易过容的。
更重要的是,在沈迟的强烈建议和贺溯的极力同?意下,江怀璧换了女装,贺溯让府里丫鬟给她梳了发髻,样式简单些,却也能辨认出来。贺溯看罢赞叹两句,毫无违和感。
江怀璧的脸都黑了,沈迟则是尽力别过脸去不看她。这一次贺溯不知从何处还给两人找了户籍,身份是晋州一个小户人家的夫妻俩,谎称出城走亲戚。
为了不被起疑心,两人装扮颇为普通,身上衣裳皆是粗布麻衣,加上妆容特意画的显老,倒真?像夫妻俩。
自看到江怀璧的第一眼,贺溯便觉得浑身发冷。等到快下车的时候他才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道歉:“江兄弟,不太好意思哈……咱们这样才不会引人注目,出城也好出些是吧。”
江怀璧还没说话,沈迟先替他解了围。之?所以说是解围,是因为他知道,江怀璧的回答和面色一定?会吓着贺溯的。
“没事,怀璧不在乎这些!我们现在急着出城,这样反而更方便。”
江怀璧不得已点了头。
沈迟其实想开口说很多话的,但碍着贺溯在也不好意思讲出来,只能安安静静坐着。
眼看着快到城门口了,贺溯才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交给了江怀璧,“不知江兄弟可否替我将这封信转送到京城贺家手中?贺某在此先谢过了。”
江怀璧点头将信手下收下,回道:“贺公子客气,若无意外,我定?将信送达。”
话中所指“意外”几?人都知道其中意思。此次行程凶险,活命都不敢保障,自然无法保证信还能送回京城去。但江怀璧肯这样说,便是肯尽力了。他观江怀璧的性情,还担心不好说话,没想到应得这样容易。
沈迟也略有些意外,还没开口问,外面已经有守兵拦住马车。
几?人下了车,贺溯早有准备,只说他们夫妻俩要出城走亲戚,有守兵查了查户籍。
然后又道:“户帖拿出来我们审查!”
沈迟立刻转身,不轻不重地捅了江怀璧一拳,在她面色变之前先开口嚷嚷:“我说了让你带,你偏不听,你看看现在该如何?还不赶紧回去取!”
江怀璧:“……”
贺溯:“……”
江怀璧一时不知道怎样配合他演下去,也做不来民家小媳妇的样子,但是为了大局也只能做戏佯装转身回去拿。
她刚转身贺溯便已拦住她,笑道:“大嫂不必回去拿了,户帖小弟已经随身带着了。”
江怀璧怔了怔,才反应过来那声大嫂是在唤自己。然而方才在车上贺溯在三人中间年龄却不是最小的,也能想得通,毕竟她与沈迟是“夫妻”,她自然成大嫂了。
“严厉的夫君”沈迟犹恨恨地望着她,心里暗自发笑。平时都是她给他脸色看,现在总算是有个好机会让他能好好反击回去了。左右现在江怀璧是不会跟他翻脸的。
江怀璧做不来委屈的么模样,只得配合他垂首一语不发。
那守兵审查完毕后哈哈一笑:“兄弟你不要那么凶嘛,对女人要体贴以后才能给你掌好内宅啊!”
沈迟冷哼一声,“我平时可体贴得很,是不是啊,夫人?”
江怀璧暗自咬牙切齿:“……是。”
引来周围守兵都哈哈大笑,自然警惕性就松下来不少。贺溯收回户帖,对着两人又殷勤嘱咐一番,不紧不慢端的是离别不舍之?意。
“君岁兄此去珍重。”至最后贺溯才略显严肃起来,拱手一揖道。
沈迟与江怀璧还了礼,“恋恋不舍”地出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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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王府。
晋王在书房中来回踱步,显得有些急切,眉间亦是浮躁之?色,手?中握着的信已经看了无数次,再三确认已没有差错,可心中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
晋王妃立在一旁看着他急躁的模样一语不发,似乎也在沉思什么。
昨晚百越忽然送来了信,晋王一听急匆匆自合欢楼赶回来。信上说摄政王之?死已经公布于众,百越如今国内大乱,金太后仅凭一人之力远远不能震慑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