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怀璧颔首,“我知道。这件事还是由我去给母亲说吧,事情已了,也没有多大的风波。母亲到底牵挂庄家,也牵挂着外祖母,瞒也瞒不过她。”
“这样也好。”
庄氏难得见江怀璧来一回,有些意外,心中却也知道她所为何事,目光有些忧心,待她请了安,开口便是:“你外祖母身子如何?”
“母亲放心,外祖母身体尚可,只是有些动怒,大夫们在用心治着呢。”
庄氏略松一口气,攥着帕子的手松了松,又问:“国公府究竟怎么一回事?外面忽然就传遍了说二嫂出家了,那庶女云淑病亡?”
江怀璧眉心微蹙,“传遍了?”
“是,就在方才。银烛告诉我的。你快说说是怎么一回事,二嫂的脾性我略了解,怎么还出家了呢?”
江怀璧便将经过一一叙述,但只说国公夫人有些动怒,将病症略减轻了些,也隐去了庄赞安排丫鬟报信及为救白氏的相关谋划一些事情。
庄氏似是早有预料,只是叹气,“二嫂向来看不惯妾室和庶出子女,如今去庵里静静心也好。”
两人皆沉默。
江怀璧心中却有些波动,不动声色地问一句:“那母亲呢?”
庄氏疑惑,“什么?”
“母亲可看得起妾室,将妾室当做家庭的一份子。”
庄氏有些不明所以,看着她的眼睛,心中顿时沉重起来。
苏氏。
她的心隐隐痛起来,像是被针扎一般,要说愧意,也是有的,可她午夜梦回再梦到苏氏,醒来细想,也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
那个柔柔弱弱的女子,和如今惨死在白氏手里的庄云淑,又何其相似?
可她还是在固执,哪怕有一丝悔恨也好,她这些年给苏氏烧过纸钱,张口对她说的一句话便是“妹妹,我是庄家的女儿,断容不得别的女子与我同侍一夫,你若再投胎,便去做穷苦人家的正妻吧……”
无比坚定却也无比痛苦。
究竟是自何时起,她的心变得冰冷了?冷得连自己的女儿都与自己离心。
她下意识地手搭在小腹上,觉得掌下的孩子仿佛都在怨怼,她猛然攥紧衣衫,要缓和那种隐隐的不适感。
她看着江怀璧平淡的面庞,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然而江怀璧注意到她手上的动作,不经意问:“母亲身子不适,可请了大夫?”
庄氏有些僵硬地点头,“请了,大夫说无碍。定能在阿霁笄礼之前痊愈。”
江怀璧离开后庄氏整个身子便软下来,有些虚弱,银烛扶着她去了床上,又去请了大夫。
然而庄氏已陷入混沌的幻觉中。
脑海中一会儿是苏氏柔弱的模样,一会儿又是江怀璧冰冷的目光,那目光刺得她浑身都痛,心尖都跟着颤栗。
江怀璧命人在那大夫诊完脉出门后扣住了他,她疑心那大夫有问题,可她没聊到竟有人半路截了那大夫,稚离一直追到城郊也没追上。
她轻叹一口气,“此事去知会母亲一声。派人去查查那大夫,还有,若那大夫再出现或进府,一定要抓住。”
窗外雨声渐起,只细细密密的小雨洒落房檐,落到院中的那棵栀子树上,树干光秃秃的连芽都没生出来,映在阴沉的暮色苍穹下,格外沉郁。
“公子,惊蛰说沈世子已从秣陵出发,不日便要回京。”
“知道了。永嘉侯府与我们并无多少瓜葛,你让惊蛰也回京吧,左右海家也被他收拾了,我们也少个麻烦,便不必查了。”
“是。”
她看着眼前的这盘棋,自己与自己对弈了半个时辰,仍旧不分伯仲,也忒没意思。
木槿不懂棋,看了半晌才道:“左手和右手都是公子自己的,再怎么着公子也只有一个脑子一颗心,自己与自己斗,不是自讨苦吃么……”
江怀璧轻笑,“是以这盘棋还是得人多了才有意思。你明日去请萧公子来吧,他也就那张嘴和那手棋可以拿得出手了。”
木槿应声却笑道:“萧公子最近除了读书又增了一件要紧事,萧大人正暗中派媒婆去相看各家小姐,这几日他可被这婚事逼得焦头烂额呢!”
“他也到了成婚的年纪了,萧大人如何不着急?若这以后成了家,该没有那么多闲工夫乱逛了。”江怀璧将白子“啪”地一声落下,棋子所落的位置,不偏不倚,将整个棋局分为势均力敌两部分,不见输赢,却是厮杀地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