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怀璧去了侧院看望国公夫人,两三位大夫在诊脉,而床上的国公夫人许是刚醒来,面容疲倦,身体虚弱。看到她来还挣扎着要坐起来。
江怀璧忙上前扶住,又低声劝道:“外祖母仔细身子,躺着便行。”
国公夫人微微点头,急切问:“那白氏如何?可给了休书了?”
“外祖父念她有悔过之心,遣了她去镜台庵,二舅父没给休书,却也够她吃些苦头了。”
国公夫人不满之意鲜明,恨恨道:“她做出这样的事,如何能绕过她!你外祖父和二舅舅便不顾国公府的名声了吗?”
江怀璧拉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太激动,轻声道:“正是因为顾及国公府,才未曾休弃二舅母。国公府不睦,对晚辈们的前途有损,且白家不易招惹。”
国公夫人泄下气来,眼角一滴浑浊的泪珠滚落,“我若知道那白氏这般有本事,当初说什么也不会让她进门。你外祖父……他也身不由己啊……”
江怀璧拿了帕子轻轻擦拭她的泪水,声音轻柔地和哄孩子一般,“我知道我知道,外祖母好好养身子要紧。阿霁的笄礼在三月三,是时还要请外祖母前去观礼呢。”
国公夫人点点头,又问:“那你母亲的身子怎么样?我听说她风寒怎么又发了?”
“母亲请了大夫,没多大问题,过几天就能来看您了。您别着急,都好好的。”
国公夫人愈发像个小孩子,江怀璧哄着她把药喝了,又絮絮叨叨说了一会儿话才肯睡一觉。
江怀璧终于闲暇下来,出了院子便在府中随便看看。亭台楼阁,假山水榭,无璀璨夺目之华贵,尽显清贵雅致。国公府比尚书府大许多,因着门房多,院落也多些,但并不显得繁杂纷乱,小院错落有致,或曲径通幽,或开门见山,竟比她去过的一些名地园景还要赏心悦目。
正观赏着,未走几步路,便听得身后有人唤她:“怀璧表弟!”
她转身,庄府二房嫡子庄赞正遥遥相对。他身着蓝色锦袍,头束玉冠,身形挺拔,端的一拍贵家公子气派。
庄二老爷在同辈中最有出息,连带着膝下子女也风光无限。只是这个妻子怕是选错了,即便如此,他的功名也足够人尊崇。
她拱手一礼:“子扬表兄。”
庄赞回礼,缓步向他走来,笑道:“怀璧表弟的一番话可谓力挽狂澜,挽救了我整个国公府的声誉啊……”
他只字不提白氏,却让江怀璧霎时明白了一些事。
能在国公府混乱中还能镇定自若的人,这位表兄当之无愧。他向来镇定理智,能静下心来想出救母之策不难,关键是他竟能使唤动国公夫人身边的人来给她传信。
白氏自请入庵之辞,怕也是他悉心谋划。
江怀璧淡然:“举手之劳,庄家安宁对我尚书府也有好处,各取所需罢了。”
庄赞扬眉,各取所需。
此事了结于江夫人病症有益,于庄府安宁有益,而最大的受益人便是他与母亲。
这位表弟的能耐,可不是一般的大啊。
江怀璧一来,他便知道自己找对人了。
若是旁人遇到这样的事,该避之不及才是,或是来了也是看热闹,那她母亲可就没救了。可惜他自己的那些才学用到纸上还说得过去,要拉回来国公爷那牛一般的脾气,还真不容易,这江怀璧倒是帮了他大忙。
“母亲一时糊涂,犯了大错,还是要多谢表弟救母亲一命,便是她此生都待在镜台庵也是万幸了。”
江怀璧轻笑,“以子扬表哥的孝心,如何忍看二舅母在那清苦之地?”
庄赞忙盯着她,“母亲赎完罪自会回来,不过,表弟可有别的办法让母亲提早回来?”
江怀璧并不答话,只是感慨一声,“云淑表妹可还没下葬呢,二舅母也真是狠心,竟忍心这般逼死她,怕是那薛姨娘在九泉之下都不会瞑目吧。”
庄赞陡然一怒,刚要辱骂出口,便看到江怀璧已转身离去,如同没有见过他一样漫不经心地步履从容。
他的拳头猛然攥紧,听得江怀璧的声音不大不小,“子扬表兄还是好好想想如何解释那个丫鬟的事吧,外祖母可不好糊弄。”
他的脸色顿时一沉,那个丫鬟本就是国公夫人院中的,他临时买通了去传信,怎么也没想到江怀璧竟对她起了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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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耀庭在事毕来到国公府,却是发现表面一切如常,并无异样,只是听说了庄云淑和白氏的事情,仔细思量片刻,便也什么都没问。
木槿只是告诉他江怀璧去了国公府而已,很识趣地没有说什么事。但他自己想想也知道必是有事,还是抽了时间来一趟,否则家里的夫人到底会不安。
他去了国公爷那里和国公夫人那里仅是请了安便又回去了,江怀璧紧随其后。两人在轿子中也未多言,江怀璧只是简单解释了一下事情缘由,但江耀庭还是听出了国公府当时的乱。
他轻叹,“怀璧,你做得对。若真的任由国公爷发怒,这样的丑事传扬开来,免不了御史要说道几句,江府已受不起任何连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