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辰砂、狗脊、行幻草、茯苓、鸡血藤……”
夏沅一边查看一边说出她在香灰中发现的药名,袁翊听得一头雾水,没敢打扰,直到夏沅用帕子把拨香灰的银簪子擦干净插回发髻后才问:
“怎么样?”
夏沅说:“确实没毒,剂量挺重的迷香,七八个时辰内雷打不醒。”
”七八个时辰……“袁翊疑惑不解:“可薛梁身上没伤,会不会是睡死过去的?”
夏沅摇头:“不至于。时辰到了就能醒。”
袁翊目光落在薛梁死的那张床上。
天刚亮,侯府门房就告诉他杜旭出事,袁翊快马加鞭赶到了杜家的庄子,也就比崇安伯府的人晚一小会儿,他算是第一批看到薛梁尸体的人。
身体完好无损,没有血,没有伤,跟睡着了差不多。
“不是睡死的,不是毒死的,身上又没有伤,除非他有心疾或不为人知的病,不然怎么可能?”袁翊自言自语。
夏沅对这些没兴趣,她只想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回城。
“香灰也看了,袁世子要是不信可以再拿去给别的善香的人查验查验,天不早了,可以回城了吗?”夏沅说。
袁翊回过神来,最后环顾一番房内景象,对夏沅伸手:
“把你帕子给我?”
夏沅:……
知道他只是想装点香灰带走,没别的意思,但夏沅这帕子还是给得不情不愿。
袁翊得了夏沅的帕子,从香炉里取了一点香灰,仔细包好放入衣襟中,然后才走出房间,唤来车夫,吩咐他带夏沅回城。
夏沅看着袁翊,问:
“你不回?”
袁翊说:“我得再去找找杜旭,你走吧。”
薛梁神不知鬼不觉的死在房里,杜旭失踪了,奉恩公府的人觉得杀薛梁的人是杜旭,非要杜家把杜旭交出来偿命,但袁翊却坚信杜旭不是是凶手,他失踪定有隐情。
夏沅没说什么,直接上了马车,袁翊吩咐车夫送夏沅回城,他自己则去廊下跟那些官差们说话,不知道说些什么,两名官差便领命办去了。
送夏沅回城的马车驶动,夏沅靠在车壁上,忽的将头上银簪重新拔下来,将先前拨弄过香灰的一端放在鼻端轻嗅。
“行幻草……”
一般迷香大多用的是曼陀罗和闹羊花。
用迷香的目的是把人迷晕,不是杀人,但行幻草的致幻性非常强,若是控制不好剂量的话,很可能迷香变催魂香,让中香的人在睡梦中再也醒不来,所以普通迷香中是不会用行幻草这种东西的。
在夏沅的印象中,似乎只有一个人喜欢用这个。
夏沅的香道师父绥娘子。
上一世师父大约是一年以后才会投靠李霄,她很神秘,夏沅并不清楚的知道她的来历,而这一世李霄被贬去白马寺,师父应该不会投靠李霄才对啊。
可这行幻草又该如何解释?
薛梁之死,会跟师父有关吗?夏沅略感担忧。
忽的,她拍了拍车壁,车夫将马车速度放缓,客气的问她:
“姑娘有事吩咐?”
夏沅将车帘掀开,对车夫说:
“我刚才有件很重要的事情忘记和你家世子说了,麻烦你再把我送回刚才的庄子吧。”
车夫尽管有些疑惑却也不敢耽搁,调转缰绳,将马车驱回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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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翊在柴房里做火把,看来是有找入夜的准备。
听见身后一轻一重的脚步声,袁翊回头,见是夏沅,愣了半晌,起身问她:
“你不是走了吗?”
夏沅撑着拐杖,昂首说:“我想了想,还是来告诉你吧。”
袁翊不解:“怎么?那香灰有问题?”
夏沅说:“香灰没问题,而是那屋子里有别的香气。”
“别的……香气?”袁翊疑惑了片刻,说:“薛梁有佩香囊的习惯,他的衣服和香囊跟尸体一起被带走了,有别的香气也不奇怪。”
世家子弟,十有九香,剩下一个,比如袁翊这样的,算是特例。
“薛梁佩的是老檀香的香囊吗?”夏沅问。
袁翊愣住,就算他没闻到薛梁佩戴的香囊是什么味道,却也可以肯定不会是老檀香的。
会用这种味道的,除了寺庙里的僧人,就是那种一心向佛的老夫人,薛梁一个风华正茂的郎君,佩松香、木香,哪怕佩脂粉香也绝对不会佩老檀香的。
“我先前去这庄子里的别的房间闻了闻,别的房间没有那种味道,也就是说那味道不是这庄子里的。”
车夫把夏沅送回庄子后,夏沅写了张便笺,让他送回月上斜,便笺上找了个去邻镇看香料的借口,叫伙计们别担心云云。
安排好车夫后,夏沅没有直接去找袁翊,而是在杜家庄子里里外外转了一圈,如今庄子里都是官差,以前的庄子里的人都被带回提刑司配合调查了,案情明了前都没法出来。
每一间房都走过之后,夏沅确定了薛梁死的那间房里的檀木香不是这庄子里原有的,很可能便是那晚凶手身上的。
袁翊又回到那间房,闻了半天也毫无所获:
“我怎么闻不见什么檀木香。”
夏沅依靠在门边,撑着拐杖,爱莫能助的摊手:
“我就这么一说,你要信的话,我陪你去找,你要不信,那过会儿等车夫回来我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