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苏锦文横一眼妻子:“套什么话呢!你还不相信我兄弟?”
林娟莉吼回去:“这是我相信不相信的事儿吗?他两年龄差不过十岁,你以为你女儿才三岁吗?蜜蜜过完年都十八了!十六跟二十五差得多,你觉得十八跟二十七差得有多远?”
“……”
苏锦文气势弱了下去:“咱闺女,都十八了?”
林娟莉白他一眼:“你怎么当人爹的!”
“不是,我总感觉闺女还小。”他咧嘴,讨好地笑:“莉莉,你那话的意思是,阿时会对蜜蜜干出禽兽不如的事儿?不会的,他不是那种人。”
“我担心的不是晏总。”林娟莉冷静分析:“他是个不婚主义,家世外貌样样出众,你又不是没见过有多少姑娘为他心碎。你看他为谁心软过,接受过谁么?”
苏锦文想了想:“还真没。”忽然悟了:“你是担心,咱闺女喜欢上他!”
“算你聪明一回。”
“那咋办?”苏锦文表情慌张:“咱们立刻暗渡陈仓,把蜜蜜偷走!”
“暗渡你个大头鬼!那是你女儿,怎么说着跟抢别人家媳妇儿似的。”
“……造词有误,有误有误。”苏锦文搂过老婆的肩:“那依你的意思,该怎么办?”
“马上就高考了,等蜜蜜考去北方的大学,咱们自然就不用有这种顾虑。”
苏锦文赞道:“还是我老婆聪明!”担心半天,担心了个寂寞。
*
苏雁因为没带齐复习资料,年初一就提前回了弘河。
刘婆婆还在放假,家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晏回时约了朋友谈工作,把她也顺便捎上出去吃饭。
因为是过年,苏雁穿了件红色小外套,她皮肤奶白,穿红色很好看,不仅不会觉得俗气,反而迸发出妙龄少女独有的青春气,眉眼也被衬得更加娇妍。
她平时很少穿鲜艳的颜色,没想到效果还不错。
苏雁努力找存在感,第三次从男人面前“不经意间”走过,晏回时终于注意到了她的新衣服,挑眉赞道:“蜜蜜今天很漂亮。”
虽然他的语气听上去有点儿像在哄小孩,不过苏雁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晏回时问:“初几开学?”
苏雁答:“初六。”
“这几天跟我去拜年?”
苏雁一听要去拜年见好多人,紧张得手心冒汗,支支吾吾拿学习当借口:“我还有好多卷子没写。”
晏回时低头注视着她的眼睛:“苏雁,你有轻微社恐,将来可能会为你带来一些困扰。”
他突然变得严肃,苏雁别开眼,不敢再和他对视。她下意识觉得“社恐”这个词是贬义,想要狡辩:“我对你就没有的。”
晏回时好整以暇:“为什么对我没有?”
苏雁歪起脑袋认真想了想,没有答案。
“因为你在尝试接受我。”晏回时替她回答,“如果现在愿意去尝试接受其他人,慢慢地就可以走出来。”他声音温和:“我陪着你,要是害怕可以躲到我身后。你只要跟我出去见一些朋友,打声招呼就行。去么?”
苏雁抬起头,对上晏回时平静淡然的眼睛。他的眼神像是在鼓励她,又像是,不论她是否拒绝,他都不会责怪。
他把决定权交给她,反而让她更容易接受。
苏雁犹豫了一下,点头说:“好。”
*
苏雁跟着晏回时见了很多位伯伯。
他给别人家小孩发红包,别人家长辈也给她发。
苏雁今年的压岁钱日进斗金。
见的人越来越多,苏雁内心对陌生人的恐惧感也在慢慢变淡。
不过她还是不能离开晏回时,只有他在身边,她才有绝对的安全感。
晏回时的朋友大多是事业有成的中年人,像他这么年轻的,似乎很难达到他这种高度。
一位伯伯打趣道:“阿时这是改行带孩子了啊?”
晏回时笑说:“厨艺不精,只能带着小朋友到处蹭饭了。”
“这年纪还能长个儿,是得吃好。”
这是苏雁的痛,她去年1米62,今年还是。
一毫米都没有长。
每次站在晏回时身边,都感觉他在她头顶说话。
吃完午饭,晏回时又带她去见了另外几个朋友。
苏雁话很少,通常吃饱就坐到一边做卷子。
晏回时端来一盘敲好的核桃仁儿:“别吃凉的,吃这补脑。”
苏雁:“好。”
晏回时放下盘子,坐回邻桌,继续跟朋友交谈。
他的朋友有男有女有外国友人,他英文流畅,应付得游刃有余。
苏雁光是想到要和那么多人沟通就窒息,还好她带够了卷子。
埋头做完最后一张试卷,苏雁奖励给自己一块最大的核桃仁,视线偷瞥向邻座。
晏回时正跟人聊着一些她听不懂的话题,聊了几句,他突然提到她的名字。
苏雁精神一振,立刻坐直身子。
“工作狂为了带孩子推掉工作,我怎么这么不信?”那位朋友表示怀疑:“该不会是金屋藏娇,拿带孩子当借口吧?”
晏回时语调含笑:“众所周知,金屋藏娇是个悲剧。与之相比,我认为带孩子更有意思。”
朋友低声说了句什么,晏回时突然沉默下来。
“我这也是被逼无奈,我那小表妹暗恋你好几年,前几天提到你,那丫头哭得眼睛都肿了,非让我把票给你。你不要票,就拿一下房卡呗,今晚你要是不过去,她……”
后面的话苏雁听不太清,她往邻座微侧身,结果手肘不慎碰翻了水杯。
眼看玻璃杯即将落地,苏雁急忙挺身挡住。
她外套拉链没拉,凉水瞬间浸透打底毛衣。苏雁顾不上衣服,手忙脚乱先收卷子,耳朵并没有闲着。
邻座上,晏回时语调平静:“带着孩子呢,走不开。”说着,他突然转头看过来。
猝不及防撞进那双漆黑的眼瞳,苏雁的心怦然起跳,握紧手上那塌纸,整个人呆滞一瞬,感觉周围的空气布满了小眼睛,她的秘密正以飞快的速度泄露出去。
身边黑影一闪,晏回时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吞不下去?”他把手里的果汁递给她:“我还没喝。”
苏雁茫然:“啊?”
晏回时端详着她的表情:“吃个核桃都能噎着。”
苏雁这才感到喉头干涩难忍,条件反射性地开始咳嗽,抱起他的果汁,咕噜咕噜灌了几大口才有所好转。
她喝得太急,身上的外套被染成了暗色,马尾发梢也沾上不知道哪来的水。
晏回时抽出纸巾,修长手指卷着小姑娘的发丝给她擦水,表情无奈得有些刻意:“你也看到了,小朋友没人照顾不行。”
朋友这才注意到苏雁惊艳的五官。他表妹虽然也是个美女,但长相能被这小姑娘甩几条街。
他脸色略有些尴尬:“懂了。我回去转告她。”
晏回时并未解释。
他转身拎起苏雁的书包,拨了拨腕表看时间:“四点我要回公司开个会,先随便买一件穿上?”
这么大个人喝东西还撒身上,苏雁已经失去了拒绝的勇气:“……好。”
*
街道两边落叶翻腾,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刺骨寒意扎着胸口皮肤。
坐进车里,暖气充盈,苏雁才稍微放松。
晏回时操控方向盘,把车开进地下停车场。
“晏叔叔,”苏雁赖在后排一动不动:“我能不能不下车。”
晏回时对她喜欢坐后排这事儿已经习以为常。
“裤子也弄脏了?”
苏雁的脑袋埋得超低,声音细得跟蚊子叫差不多,还夹杂着一些鼻音:“里面的衣服也湿掉了。”
晏回时微愣,视线却没往她说的地方看,只向她确认:“最里边那件?”
苏雁的脸颊烧成晚霞:“……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