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不知道,他却很清楚,强迫自己违背本能,那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
在他得到救赎的这十几分钟内,原本该他受的罪受的苦等于全部转嫁到她身上去了。
这么多年,他都没能克服惊恐症,她却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为了他而改变自己。
“我真是没用呢。”傅星樊习惯性地扯了扯衣领,摸到领口他才发现自己没有戴领带,但他还是坚持做完了那个动作。
“如果不是你,明天空降热搜的就会是我。”梅瑰没有错过他空扯领带的动作,她大抵能明白他的心情,“谢谢你相信我,谢谢你站在我一边。”
傅星樊将解开的扣子重新扣上:“你讨厌与人接触,是不是和你爸爸有关?”
闻言,梅瑰想也没想便反问道:“那……你的病呢?”
“此事说来话长。”整理好仪容,傅星樊站起身,余光轻瞥,外头那群记者似乎按捺不住了,频频探头向里面张望,“我先去应付媒体,等结束营业,我再回答你的问题。”
梅瑰点点头,往旁边站,目送傅星樊出去,走向众人时,他脸上又扬起了招牌式的微笑,那从容不迫的姿态好像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也不知外头的人看到了多少,听到了多少。
也不知等会儿的采访,他们会问些什么,他又会如何作答。
而她要不要出去继续守护他,营业结束,她是要等他说完再回答他的问题,还是在他开口前主动交代事情的原委……
这些急需解决的新课题又带给她不小的困扰。
梅瑰的目光一直追寻着傅星樊的背影,直至看到他安全步入前台,她才收回视线,撸起袖子看了看的表。
嵌在手腕上的破旧手表与崭新笔挺的制服完全不搭,表盘里的个别数字已模糊不清,她指着表盖,在心里默默地数。
一、二、三……八、九、十……
现在是十一点整。
店铺早上十点开门,晚上九点关门,还有十个小时,整整六百分钟。
她得好好想一想,该怎么组织语言,从哪个角度切入为好。
关于她和她家庭的那些操蛋事,她可以吐槽三天三夜,也可以一句话概括。
不过,傅星樊应该提前做过了解,那么还是长话短说,只挑重点讲好了。
有了期待,时间也过得飞快。
转眼午休,傅星樊领着所有员工去隔壁吃了一顿西餐,酒足饭饱,大家变得更加卖力。
到了晚上,客流量暴增。
所有人忙到连吃晚饭的时间都没有,收工后,傅星樊独自揽下扫尾工作,让大家早点回家。
换下制服,梅瑰也加入其中。
“待会儿想吃什么?”傅星樊一边整理前台一边问梅瑰。
扮完店员小哥,梅瑰又拿起拖把客串起了保洁大妈:“随便。”
“哪有随便?”
“要不咱们回酒店吃吧,一天没见着小白,怪想它的。”
“小白已吃饱喝足,现在正在它的小窝里呼呼大睡呢。”傅星樊晃晃手中的新手机,“刚给我发的图。”
梅瑰抱着拖把跑到前台,照片里的小白睡姿“张牙舞爪”,四脚朝天露出雪白的肚皮,四肢可爱的小脚脚无处安放,两只耳朵竖得和大兔子似的,简直萌出血。
“还是这家伙幸福啊,和客人打了一天交道,我嗓子都快哑了。”她一脸羡慕地伸出食指,隔着屏幕撸狗。
“回去给你煮润喉茶。”狗子睡相憨态可掬,傅星樊也看得一脸姨母笑。
那笑煞是迷人,眉宇间却透着一股疲惫,梅瑰猛然意识到,他应该比自己还累。
顾客、媒体、捏糖雕刻上色,嘴和手一刻都不能停,中途还发过病,她怎么忍心让他回家继续做饭煮茶,这实在太不厚道了。
“我改主意了。”她踮起脚尖往门外瞅,吃完大餐回来她好像瞄到了一家粥店,左看右看终于找到了,于是便建议,“店长告诉我,那家的砂锅粥挺好吃的。”
傅星樊比了一个“OK”的手势。
九点半,二人收拾完毕,关上门,向粥店进发。
这家店地理位置得天独厚,顾客在品粥的同时还能俯瞰整座城市的夜景,所以一到晚上就爆满。
不过,他们运气不错,这个时间点不仅不用排队,还有幸选到了靠窗的座位。
入座后,傅星樊负责点单,梅瑰坐在对面时而看他,时而欣赏窗外的风景。
居高临下,周边美景一览无余,登高望远,阅尽万家灯火,那种感觉真不是盖的。
看得入神之际,肚子竟不争气地抗议起来,八九个小时没吃,她的确饿扁了,转回视线时,不小心与傅星樊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梅瑰以为他听到了,对视几秒,她脸一红,慌张地低下了头,在对方看不到的世界里,怪异的氛围悄无声息地蔓延着。
中午大家一起,有说有笑,轻轻松松,毫无负担。
之前无论是在酒店还是外出,都有小白陪着,她也没往别处想。
现在只有她和傅星樊两个人,而且前后桌坐的都是情侣,秀恩爱、喂狗粮、闪瞎眼的画面没少出现,这让她觉得很不自在。
“那个……”为了化解尴尬,她挠挠头,主动开口道,“我爸喝多了酒就打人,有严重的暴力倾向,但你放心,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