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星樊故意在“我”字上加了重音,语调微微上扬,带着一抹蛊惑人心的味道。
“什么意思?”梅瑰不太明白。
“你做好事不求回报,我却过不了自己这关,所以只能换种方式。”傅星樊解释。
具体换成哪种方式,梅瑰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下文。
话说一半,让她浮想联翩。
结合之前那句,一个大胆的念头唰地在脑中闪过。
莫非,那家伙想以身相许?
拜托,都0202年了,还玩如此狗血的梗。
脑子有毛病吧。
她紧紧地握住门把手,拇指不安地扣着钥匙孔,佯装淡定地开口:“我对男人没兴趣。”
梅瑰的指甲修得齐平,指尖与金属发生摩擦,声音不大不小,傅星樊听着却觉得心里痒痒的,好像有只猫爪在上头挠来挠去。
他叼着糖,看着她微微发颤的脊背,无声地笑了。
擂台上的她,比野兽还要凶猛。
招招致命,毫不留情。
哪怕对手血溅当场,哪怕滚烫的液体喷溅一身,她眸中也不见任何俱意,嘴角甚至衔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结果,他随口一句玩笑话,便让她露出了羞涩与恐慌的表情。
这才对。
不管表面多冷静,内心终究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
“那对女人有兴趣?”傅星樊故意逗她。
梅瑰赏了他一记眼神杀,警告他闭嘴,不然后果很严重。
傅星樊视若无睹,手呈八字摩挲着下巴,眉头时而皱紧时而舒展,似在思考又似犹豫。
沉默须臾,他一本正经地说道:“如果你喜欢,我不介意再穿一次女装。”
男人穿女装,什么癖好,梅瑰脱口而出:“变态!”
傅星樊不以为然,反而心情很好地咬了一口棒棒糖:“后悔了?”
没错,梅瑰的确后悔了。
早知如此,她就该让他自生自灭。
现在倒好,整个一烦人精,跟牛皮糖似的,怎么甩也甩不掉。
幸亏,对付无赖,她还算有经验。
彻底无视或者把他们当空气,实在不行再上拳头。
既然说不通,她走总行了吧。
可门把手拧来拧去,愣是拧不开。
怎么回事?
难道反锁了?
一定是老板搞的鬼。
哼,以为一扇破门就能拦住她吗?
梅瑰后退几步,摆出格斗的姿势。
嘎嘣——嘎嘣——
不等梅瑰出腿,傅星樊连续咬了好几口糖,不疾不徐地说:“你打算继续上擂台?”
闻言,梅瑰浑身一怔。
她没有学历,年纪也不够,去哪儿都找不到薪水如此丰厚的工作。
不上台,还能干什么呢?
“世上没有常胜将军,一命呜呼亦不可怕,最怕的是半死不活,苟延残喘。”傅星樊目光投向落地玻璃窗,一楼还在进行比赛,擂台的白垫子上满是鲜血,红得刺眼。
无需转身,梅瑰也能想象得到,背后究竟是怎样一副光景。
傅星樊在暗示什么,她更是心知肚明。
综合格斗是一项极其耗损身体机能的项目。
职业选手有顶级理疗师和先进设备帮助恢复,一年参赛场次有限,保养得当,退役之后基本不会患上太严重的后遗症。
像他们这种赚钱机器,哪有那么好的待遇。
报废就扔,死了不过一张草席,残了根本不会有人管你死活。
她才十五岁,侥幸捡回一条命却落下终身残疾,以后谁来照顾她呢?
父母不在了,亲戚全部断绝来往,朋友同学无人敢靠近。
她只有小白,但狗狗最多活十几年,无法陪她走到老。
如果运气不好,瘫痪了,吃喝拉撒睡全在床上,那岂不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没钱没人,没食物没水,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渴死饿死。
不要!
她不想死得那么凄惨。
好可怕。
真的好可怕!
“你不想读书吗?你不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吗?你不想生活在阳光下吗?”见梅瑰神色有所动摇,傅星樊一连抛出三个问题,每个问题都直戳她的痛点。
穷人家的孩子,读书是唯一的出路。
父母没文化,梅瑰把希望全寄托在了学习上,试图通过知识改变命运。
可惜,天不遂人愿。
作为土生土长的陇川人,从小到大,她没出过远门。
她不喜欢家乡。
这个鬼地方,一年四季都在下雨,想见见太阳公公和月亮姐姐都是件相当奢侈的事。
她特别羡慕课本上的小朋友,可以肆无忌惮地在阳光底下奔跑、玩耍、嬉闹。
小白那身毛,油光铮亮,她很想牵着它在干燥的街道遛弯,那样就算在地上打滚撒欢,也不会弄得满身脏污。
泥巴干了,黏在毛上,超级难洗。
“选我,什么愿望都能实现。”梅瑰眼中露出渴望,傅星樊踱步到她面前,单手叉腰,咬着糖,俯身凝视她。
傅星樊比梅瑰高一个头,巨大的阴影扑面而来,将她整个人笼罩。
温热的气息打在脸上,暖暖的,痒痒的,皮肤上的毛孔争先恐后地张开,贪婪地汲取养分。
淡淡的甜香味与浓烈的男性荷尔蒙味在鼻息间萦绕交缠,让她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
她讨厌与人接触,尤其是男人。
不管有意无意,只要碰到,她便会条件反射地产生强烈的抵触抗拒情绪。
上回,她毫不留情地甩开了他。
这次,怎么没有反应呢?
奇怪。
意识到不对,梅瑰回过神,视线里闯入一张放大的俊脸。
近距离对视,男人的五官过分好看,尤其是那双笑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