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饭,是药。
一字一顿,尤其那个“药”字,仿佛硬从牙关中挤出来的。
梅瑰听说有人嗜糖如命,但她从傅星樊语气里读出的情绪却感觉并不像那么回事。
她想问,又不知如何开口,于是视线重新回到他身上,一脸认真地做起了听众。
视线交汇,傅星樊用力地吸了一口气,又用力地呼吸,反复几次,逐渐平静下来的他看着梅瑰的眼睛说道:“既然以后要朝夕相处,有些事我必须提前和你说清楚。”
梅瑰点点头,傅星樊了解自己的底细,自己却对他一无所知,现在他愿意主动告之,日后相处势必会省去不少麻烦。
“我有病。”傅星简单明了地吐出三个字。
有病!?
尽管梅瑰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听到这句话,她还是怔了一下。
毕竟日常生活中大家一般骂别人有病,很少这么说自己,所以一时间,她分不清傅星樊是开玩笑还是讲真的……
“我患有惊恐症,一种急性焦虑障碍。”傅星樊神色如常,目光直视梅瑰以不快不慢的语速对她说,“只要遇到不顺心的事或我自认为的危险时,就会莫名其妙发慌甚至产生恐慌。”
抑郁症、恐惧症,梅瑰知道,因为电视新闻时常报道,身边也有活生生的例子。
可惊恐症、焦虑障碍,这两个词汇,对她来说却非常陌生。
“这病一旦发作,除了情绪失控外,还会造成头晕、气短、口干、胸闷、心悸、潮热、寒颤、呼吸困难、手脚发麻等一系列症状。”梅瑰眼中闪烁着求知欲,傅星樊耐着性子继续科普。
“那你刚才是不是发作了?”症状太多,梅瑰记不过来,但呼吸困难似乎对上了。
“三番两次被你拒绝,搞得我只能疯狂吃糖来抑制情绪。”傅星樊以控诉的口吻吐槽。
闻言,梅瑰顿时语塞。
不过,之前他的种种行为,她总算能理解了。
难怪在老板办公室,他会一边吃糖一边自言自语,难怪他老是做出异于常人的举动。
而且,他应该不是因为喜欢甜食才频繁吃糖的。
思及此,她忽然觉得有些庆幸,同时又感到了一丝后怕。
当时不知情,万一害他病情加重那起岂……
“我……”梅瑰打算道歉,结果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有病又如何,原则问题她不可能轻易退让,所以根本没必要赔不是。
“……糖能治病?”她理直气壮地转移话题。
“只能缓解,严重时还得依靠药物。”傅星樊掏出一盒药扔给梅瑰,“这份,你替我保管吧。”
迷你铁盒,呈扁长方状,采用翻盖式,大小只有名片的一半,盒身镀了一层玫瑰色,盒面印有繁星图案,这么漂亮这么精致,梅瑰猜一定是独家订制的。
“严重焦虑时,我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所以这药你得随身携带,一次两粒。”傅星樊一本正经地叮嘱梅瑰。
梅瑰翻开盒子,不深不浅的内部又分出了四个小格,每格都装满了圆形的蓝色药片,正反两面刻了英文字母,她不认识。
至于数量,粗略估算,大概有四十五粒,够吃二十次。
心中大致有了底,她小心翼翼地合上盖子,郑重其事地承诺:“好的,我记下了。”
话音未落,傅星樊摊开手掌伸到梅瑰面前,朝她勾勾手指。
梅瑰秒懂,撑伞这种事,谁来都一样,她爽快地答应了。
傅星樊笑着接过伞,但移交时,两个人的手还是不慎擦到了。
梅瑰全身如触电般猛地撤回手。
过激的反应再次刺激到了傅星樊,这回,他没有选择生闷气、自我治愈,而是忍着怒火咬牙切齿地质问梅瑰:“擅自握住你的手,是我不对,我道歉,但无意触碰也不行?”
“嗯。”对方开门见山,梅瑰也不打算说谎。
“是你讨厌我?还是你也有难言之隐。”傅星樊给出了两个选项。
“我不讨厌你。”梅瑰答得很肯定。
“OK,那我明白了。”傅星樊紧蹙的眉头一下舒展开来,他没有追问,而是释然地笑了笑,“以后我会注意。”
梅瑰以为他会刨根问底,搞得她刚刚紧张得不行,针对他可能问的问题,她在心里反反复复做了好几次预演,比如用什么台词、做什么表情、以什么语气、摆什么眼神……
没想到,全派不上用场。
呼——
绷紧的神经放松下来,她长舒一口气,过去那些糟心事,不提也罢。
“为了避免肢体接触,我们还是淋雨吧。”梅瑰的难言之隐成功给了傅星樊一个丢伞的理由。
“雨太大,今天就不练了。我肚子有点饿,咱们去庆和楼吃大骨头,怎么样?”梅瑰建议。
“汪汪汪——”听到有骨头吃,乖乖扮演背景板的小白赶紧跳出来刷了一波存在感。
“行吧,反正来日方长。”傅星樊俯身揉揉狗子湿漉漉的脑袋,“小白,快带路。”
庆和楼紧邻老地方,从梅瑰住的地方过去,跑步需要四五十分钟,步行,时间翻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