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起来,宋绵思刚掀开被子,就瞧见林贺成端着个脸盆进来。
“醒了?”林贺成嗓子有些沙哑。
宋绵思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下头。
林贺成低下头,道:“水是温的,你去洗把脸,差不多可以吃早饭了。”
如今正是农忙时候,要下田干活,因此早饭吃得都比较早,宋绵思就着脸盆的水洗了把脸,又拿之前买的牙膏牙刷刷了牙,她隐隐约约地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但直到吃早饭的时候都没记起来到底是什么事。
早饭做得是玉米碴子粥和窝窝头,窝窝头里掺了些玉米面,但吃起来仍然很拉嗓子。
负责打饭的是林老太太的大儿媳妇,也就是林贺成的大伯母,林家人口很是兴旺,林贺成爷爷早几年前去了,老太太陈梅香膝下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叫林多田,媳妇是安翠花,夫妻俩就一个儿子,叫林贺日;二儿子就是林贺成的爹林多金,当年娶了地主家闺女,把老太太气得半死,再加上这个儿子又是个木讷老实的,老太太很不喜欢,连带着林贺成他们也都不当一回事,最小的儿子就是林多宝,林多宝的媳妇叫安柳枝。
都说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这句话丝毫不假。老太太对林多宝那是跟对自己心肝似的,连带着小儿媳妇也都被偏爱。
大儿子养老,小儿子受疼,唯有不上不下的二儿子一家,在这老林家地位是最低的。
要不是林贺成自己能耐,跑去当兵,还升了团长,老太太也不把他当回事。
吃早饭的时候,众人都是急匆匆的,吃完饭就走了。
小儿媳妇留下来负责洗碗,其他人都去下田干活了,林糖则是去上学,她今年念得是初二,就在大队里的学校读书。
陈梅香招呼宋绵思和林贺成进屋子里面说话。
宋绵思还没坐下来呢,陈梅香就说了:“贺成家的,你那些嫁妆里还有没有厚实的,我想做几件衣裳,留着过年。”
宋绵思脸上的笑容微微凝滞,这才刚嫁过来一天呢,就打她嫁妆主意了,果然这林老太太可真不是什么好东西。要是个讲究人家,即便想要孙媳妇的嫁妆,也没这么急巴巴开口,像是怕她的嫁妆被她自己给花了一样。倘若是个气性大的,这时候怕是得被气死了。
“奶奶,你要想要布,我之前不是给你钱了,你拿那钱去买就是了。”林贺成面色微沉,带着些许不悦说道。
陈梅香瞪了他一眼,道:“那是你给我的钱,再说了,你以为你办婚事不用花钱啊,这么多人,你给的钱哪里够。”
林贺成脸色稍显不虞,昨日婚事都是他拿的钱,压根家里就没出过半分钱,至于给老太太的钱,他每月能够拿工资52元,再加上津贴能有65元,给家里三十,这三十元要养活一大家子人都绰绰有余了,“您要是觉得不够,那成,回头我把买布的钱在下个月给家里的钱里扣,剩下的再给你,成不成?”
“你这是反了,是不是!好啊,你有了媳妇就忘了奶了,你别忘了,没有我,就没有你们一家!”陈梅香扯着嗓子叫嚷道。
林贺成丝毫不吃这一套,他冷着脸,煞气渗人,“您老要闹就继续闹,反正我话撂在这里了,还有以后,给家里的钱都让棉思去拿,您要是敢做什么不该做的,我可不会客气。”
林贺成的话把陈梅香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那些无赖话都堵了回去。
陈梅香瞪大眼睛看着林贺成,气得呼吸急促,眼睛都红了。
宋绵思扯了扯林贺成的袖子,低声道:“咱们出去吧。”她怕再吵下去会出事。
林贺成沉着脸点了下头,带着宋绵思出了屋子,刚出屋子,就瞧见对面屋子里有个人影闪过,宋绵思知道那屋子是林多宝他们的,便明白那安柳枝刚才在偷听。
林贺成带着宋绵思回了后面院子。
从前面亮堂堂的院子到后面简陋的小屋子,宋绵思越发意识到这林家的问题不少,别的不说,老太太的偏心就是实打实的,前面屋子都又亮堂又宽敞,后面的屋子又狭窄又阴暗,走进来后还带着一股潮湿的味道。
她有些不舒服地皱了皱鼻子。
“小棉花,刚才的情况你也瞧见了。”林贺成有些不自在地给宋绵思倒了杯水,“我们家很不受奶奶待见,后天我就要走了,以后你在我们家怕是会遇到不少麻烦。有什么事你可以找贺功和糖儿帮忙。钱我定期会寄给你的。”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宋绵思笑道:“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我们家也是一堆麻烦。你放心去部队,二弟和三妹我会好好照顾的。”
林贺成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
宋绵思恼了,她可是真心实意要帮他照顾好弟弟妹妹,他这笑怎么看上去像是觉得她帮不上忙:“你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