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雅罗达,是大漠风沙之中矗立的一座铁城,自从大业的将士在此地驻守以来,这座固若金汤的城池从未被敌人攻下过。
也正是因为如此,即使被敌军围困了一月,与外界完全失了联系,城中百姓与将士都坚信着这座城不可能被攻破,众志成城坚守到援军支援。
雅罗达驻军府邸中,秦昭总算见到了秦携,自从知道他重伤后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做什么面色这么难看,爹又没什么事。”秦携使劲儿拍了拍秦昭的肩膀,表示自己的伤势已经不重了。
“您是威风凛凛的大将军,自然没事,我是怕我有事啊。”秦昭好笑的揉着肩上的伤处。
别人家里都是慈母严父,到了他们这一家,就反了过来。秦昭是被风倾城的棍子打着长大的,而秦携这个战场上的杀神总是苦口婆心的在旁边劝说。
所以秦昭跟秦携说话就要随便一些,毕竟不用担心说到不对了一棍子从后背闷上来。
两人密谈军务,房中只剩下几个亲近与忠心的副将。
“爹,现在北戎军队是什么情况?”
“北戎这些年国内风调雨顺,所以也没有大肆意进攻的举动,这回进攻大业,应该有两个原因。一是见大业正逢江南水患,所以妄图趁虚而入;二是北戎王子众多,彼此争斗此起彼伏,这次北戎带兵的就是两个王子,应该是来争功的。”
“两位王子?那他们是以谁为主帅?”
“这就是北戎军队的关键问题。离开了北戎王的视野,这两位王子是谁也不服谁。三王子阔达尔狡诈爱智取,四王子阿塞塔喜欢靠蛮力正面交锋。两人分别驻扎在北处高地和西边的绿洲,平日里不怎么彼此搭理,但也有一两次合力攻城。”
秦昭听后暗自思索。
“昭儿,你说若是这两人相争,谁更可能登上北戎王的位置?”
“我认为不管是喜欢智取还是勇斗,想要成就大事还是得有人帮忙的会更容易些。”
“这是为何?”周致一时间没有理解秦昭的意思。
“为争夺王位发愁的王子,是愿意以长时间的耗在没有十足把握拿下的战功上,还是愿意接受正值内忧无心外战的邻国的帮助?”
屋内的人听罢都懂了秦昭的意思,这的确是一个打破现在僵局的好办法,但是这种事哪里是他们这些将士能决定的,要不要辅助一个邻国王子上位,那是皇帝该考虑的啊。
“少将军,这法子不行啊!我们就是来打仗的,哪来的权力去和那些蛮子商量条件啊。”秦携的副将率先发言。
“对,这不行。”
“是啊,少将军我们还是再想想吧,打退敌军也不在这一时半会儿。”
房中几人都表示了不认同,只有秦携没有发言,他了解自己的儿子,看似光华霁月,实则肚子里都是坏水。他沉默着看了自家儿子一会儿,方道:“可还有什么要说的没说完?”
秦昭擦了擦鼻子:“果然瞒不过父亲,对于这个法子,其实关键就是既要让他们肯信,又要保证我们能不认账。”
周致:将军,这么不要脸的话你是怎么说出来的。
……
此后三个月,北风呼哧而至,漠北的冬天提前降临了。
交战的双方始终处于对峙中,虽然粮食不算充足,但大业占据着城池,有城墙抵挡寒风,体力没有北戎军队消耗得快。显然要比在风沙之中安营扎寨的北戎军队要好太多。
在北戎疯狂攻城一月后,雅罗达却依旧没有任何被攻下的迹象,仍然矗立。在这样的天寒地冻,久攻不下的恶劣的情形下,北戎军队都处于一种疲惫状态。
北戎将军主账中,北戎三王子阔达尔也正在头疼此事。
他本来就是为了争个战功才来趁乱攻打大业的,却不想虽然大业处于水患之中,但防御能力不减反增,军民同仇敌忾不让北戎进攻一里。
现在在这里已经耗了三四个月了,北戎国内本就处于新旧朝交替的关键时候,要是北戎王去世时他还没有回到北戎,那么再大的战功也用处不大了,王位一定会被留在王都的几个王子夺去。
阔达尔的脑海里不由地想起了三月前收到的那张纸条上的内容,心中挣扎了一会儿,毅然吩咐下将暗中清点三千精兵随他出营再次进攻雅罗达。
但出了营,却不是往城墙而去,而是到了一处冻湖,并放出一只信号弹,在寒空中炸出绯红烟火。
雅罗达城中,周致也注意到了远处天空处炸开的信号弹,赶紧跑下城池,冲进议事堂中:“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跑这么急做什么,舌头捋直了再说话,嘟嘟囔囔的谁听得清!”被打断了谈话的高阶副将是个大老粗,当即呵斥道。
“无碍,周副将你缓口气慢慢说。”秦昭也猜到了一二,“是不是在城墙上看到了什么?”
周致双手撑在膝盖上,喘着粗气:“是信号弹,从冻湖那个方向炸开的信号弹。”
秦昭满意的笑了:“那可真巧,阔达尔总算沉不住气了,不枉我们忍了三月没有主动出击。周副将,带上一千将士,我们出城。”
秦携的副将听了皱起眉头:“少将军,要不要等大将军回城再做打算吧?大将军他应该也就半日就能回来了。”
这位副将并不怎么认可秦昭的法子,认为这招阴险狡诈了些,有损大将军一世英名。
秦昭也知道副将担心他会砸了自己老爹的名声,但是打破僵局成与不成就在这一时,错过这个时机,等春日又来,北戎恢复战斗力,那么吃大亏的还得是大业。
“林副将难道不知道我爹他也是认同我的法子了的吗?”秦昭故作诧异,双眼充满真诚,“看来他是还没来得及告诉你,现在正是关键时候,不能耽误,就不再多谈了。”
说罢便带着周致出门去了,留下林副将在原地将信将疑。
冻湖上,西边是北戎的三千精兵,东边是大业后来的一千将士。双方都严阵以待,眼睛恨不能在敌人身上盯出个洞。
“三王子可是考虑清楚了?”冻湖中心,秦昭与阔达尔分别架着一匹骏马,中间隔着十来米,在狂风中高着声音谈话。
“大业人都狡猾多诈,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使诈骗我。”
“我三月前告诉过你,北戎大军攻不下雅罗达,王子在这里耗下去也只是消耗时间罢了,这三个月已经过去了,难道是我骗了你?”
秦昭语气十分诚恳,说的话也都是实情,阔达尔心中的警惕也放了下来,如果他真的对此十分怀疑,也不会这样轻易来这里了。
再说他要的只是王位,既然大业未来的新皇承诺助他登位,待他登上了王位后,那岂不是想什么时候打回来,就什么时候打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