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城战乱平息后,秦昭用了几个月的时间安抚伤兵弱民,将罗城打理好。
在罗城终于恢复一丝生机后,太子一纸军令,命秦昭带兵出击北戎,主动出击,化被动为主动。
这纸军令连向来唯军令为是的兰澈也不禁怒从中来。
如今北戎占了上风,这几个月来时不时突击罗城,受了重创的城池本已就应对颇为吃力,在城中守卫尚且如此,冒然带兵出击,那岂不是要将士们去送死吗!
秦昭面上带了丝疲惫,这几个月来他很少有安然入眠的时候,每日也只睡的到三个时辰就得起来。
十四五岁的少年已经开始变声,声音较之以前多了丝嘶哑成熟:“军令如此,那就整顿军务,即刻动身吧。毕竟也不可长久困于罗城。”
这几个月来,兰澈已经知道这位少年将军的内心绝非他外表那般稚嫩,相反,平日里那些少年心性的行为只是他的一部分。
而身处战场时,他心志成熟,意志坚韧。
所以当他面容平静的清点人马时,兰澈对他是极为信服的。
城门缓缓打开,秦昭率一千将士出了罗城。
城墙之上,太子低眸看着那群兵马离开,之前因为秦昭那一拳,他在众将领面前失了脸面,众将领都在背后笑话他。
想到这里,太子眸中闪过一抹算计。
此时已经临近严冬,而漠北一向冷得更快,气温更是说降就降。
秦昭好不容易寻到一处绿州安营扎寨,这也是他之前在刚来碧珍时打探好的信息,现在派上了用场。
此处地势较高,便于观察远处敌情。
北戎也没有料到会有军队冒险出城。一连几天都在观望风声,恐怕会有埋伏。
秦昭趁这几日北戎军队不敢冒然突袭,迅速完善营地的建造。
兰澈很是心忧:“将军,虽然这几日他们不敢来袭击,但是时间一长他们发现端倪,夜里偷袭,到时我们必然不敌。”
秦昭笑了笑:“所以,我们需要率先出击,由我们去夜袭北戎。”
“我们去夜袭他们?将军,我们只有一千人马,而北戎驻扎在漠北的有三万,我们夜袭他们,也许可以伤其元气,但是不能动其筋骨。”
秦昭闻言笑容未改,只是添了丝决绝:“我们从罗城出来,倘若没有战功,太子不会轻易让我们回去的。想要成功冲出险境,只能兵行险招。”
“兰校尉,我临行前给太子说了我的打算,他也表示支持,在我们从北面攻入北戎阵营后,他会出兵从南面杀进来,太子掌握重兵,有他助阵,对抗北戎的希望便更大几分。”
兰澈没再说什么,只是心中有些不安。
在夜袭前,秦昭看到罗城的方向燃起的一个稍纵即逝的信号弹,即刻下令出击。
那是他和太子约好的信号,说明太子已经做好了发援兵的准备。
午夜时分,北风起,带来凌冽严寒,卷起遮天黄沙。
呼呼的狂风中,一只突如其来的羽箭穿破迷蒙黄沙,画出一条火光明亮的曲线,没入布质帐篷,瞬间引起熊熊大火,在夜色中格外显眼。
“有敌袭!大业人夜袭!!”
“杀!!”
雄浑的号角声在这片荒漠中吹响,火光剑影相互映照,那夜明明冷得令人唇齿发寒,但却被火光的热气逼得汗流浃背。
拼杀时的沙场,让人倍感热血的同时又让人心生苍凉。
秦昭的军队虽先发制人,夺得了先机,可奈何北戎军队更多,这场强弱之争在一个多时辰后便有了分晓。
大业的将士们明显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一个个倒在敌军刀下,以鲜血祭国家。
但是援军还没来。
没有援军,他们注定会死在这里。
强烈的悲壮之感在每个大业将士心间萦绕。
最后大业的将士只剩下一百来人,秦昭后背、腹部、肩膀皆是血流不止,意识已经近乎稀薄,只手上一直麻木的重复着砍人杀敌的动作。
秦昭后来想起来时,只记得当时的他已然杀到麻木,利剑一下下挥动着,浑身沾满粘稠的血液,在盔甲的缝隙中炙烫着皮肤。
那其中也有他的血,他的盔甲虽是镇北将军送给他的生辰礼,以玄铁打造,但也耐不住那么多大刀的砍杀。
一把砍刀迎面砍过来时。
秦昭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他不能带他们回去了。
一直利刃自远处掷过来,一举没入提刀人的心口。
鲜红的血糊了秦昭一脸。
此时他眼前已经是时暗时明,他勉力看向利刃过来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