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病弱的杨俊被这劈头盖脸地一骂,当场身子一软瘫倒在地,抹着眼泪哀泣道:“知罪,知罪……儿子甘心接受陛下处罚,请陛下不要生气了……”
一时间,殿中充斥着儿子丧气的哭声,令杨坚脑中嗡嗡作响,越发不能宁静,他只能捶胸顿足,靠大声吼叫来发泄满腔怨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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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皇帝的心绪始终烦闷异常,他不想听皇后替两个儿子求情,于是直接宿在了书房。不料,次日一早,天还未亮,宫内便收到了桂州人李世贤起兵造反的战报,皇帝怒火更盛,只得紧急传召一众重臣共同商议。
此事发生突然,受召前来的大臣不多,前排所立除去高颎和杨素,便是纳言苏威,此三人是皇帝眼下最倚重之人,后排则是几名卫府大将军,前后两行加起来都不超过十人。
杨坚昨夜没有休息好,此时面色青白,眼圈一片乌黑,疲乏不堪地靠在座位上:“朕记得年初时刚刚派王世积和周法尚平定了桂州俚人叛乱,这才半年功夫,怎么又有人造反了?还有南宁州的羌人也不安宁,今年这西南地区是怎么了?”
殿中气氛瞬间凝结,众人皆是沉默不语,唯有高颎主动上前,坦然对答道:“年初时,俚族首领李光仕被斩,但其党羽还有残留。”见皇帝的表情有些触动,他微微顿了一下,方才鼓足勇气继续道:“陛下,其实西南数叛不仅是民族融合问题,主要还是因为朝廷派去的官吏多贪鄙腐败,这才招致蛮夷怨叛,单靠高压震慑也不是办法。”
杨坚闻言,果然脸色越发难看,眉头也越蹙越紧。杨素观察到皇帝正要发怒,立刻抢先一步,游刃有余地化解道:“高仆射所言有理,不过臣认为这都是后话,当务之急还是应尽快镇压李世贤,臣愿请兵出战!”
杨坚听罢,顿时露出满意的神色,但那一抹暖意却是转瞬即逝,他脸上再次泛起一片阴郁,冷冷打量着殿中数人,幽幽道:“怎么?只有处道一人肯为朕领兵吗?”
高颎心下一紧,只得抱拳一拜,高声附和:“臣也愿意为陛下领兵——”此言一出,后排众将皆纷纷拱手齐呼:“臣也愿意——”
杨坚迅速环视了一圈,发现只有苏威和虞庆则二人没有表态,他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慢慢地从左扫向右,又从右扫向左,最后带着无端的氤氲之色,掷地有声地说:“有人官至宰相、爵乃上公,国家有贼,竟无意领兵,为何?”
苏威明哲保身已久,听到皇帝此言,当即吓得一个激灵,弱弱地站了出来,行礼道:“如果陛下需要,臣也愿意为陛下领兵……”
杨坚见状,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嚷嚷道:“行了,行了,你一个文臣就别添乱了!”
苏威倒吸一口冷气,终于放下心中大石。虞庆则却是如晴天霹雳、末日降临,他从前总爱抢军功,自知被皇帝厌恶,所以这次刻意低调,没想到竟被皇帝点了出来。虞庆则立刻扑通跪地,哆哆嗦嗦着,惶恐请罪:“臣……臣不知道陛下说的是臣……臣当然愿意为陛下领兵,臣只是怕陛下不肯给臣这个机会……臣……”
“怎么还是朕的不是了?”杨坚厉声打断了虞庆则,阴阳怪气地反问了一句,但不等其回答,又毋庸置疑地逼迫道:“你不要找没用的借口,朕就问你愿不愿领兵去桂州平叛,你只需要回答,愿不愿意!”
“愿意!”虞庆则叩头高喊,做出一副心驰神往的样子:“臣愿意,臣愿意啊——”
杨坚轻轻抿了抿嘴,声高音短,干净利落地命令道:“行,那就派你去,其他不用说了!”
殿内众人不敢再多言,暗中泛着五味杂陈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