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斐慢慢屏住了呼吸,他下意识的按灭了手电筒,强光熄灭,怕惊扰了面前的生物。
暮色之海的天色变化和外面不一样,摸不着什么规律。明明是夏天,还不到下午六点,天色完全黑了下去。
跟着项斐来到暮色之海的几个人身心俱疲,项斐的情况比他们好一点,主动承担了第一波守夜。
第一天登岛时遇到的古怪被其余四人抛之脑后,他们吃过晚饭就钻进了帐篷,迎接第二天的到来。
项斐的军靴踩在微软的沙子里,他本以为守夜会毫无波澜地结束,却没想到遇到了一只仅在传说中出现的——人鱼。
池鱼懒洋洋地坐在海边的礁石上,晚上的海风比白天的大一些,吹着他的头发。池鱼有一些蔫蔫的,被味道熏得不舒服,在海边等的时间太长,迟迟不见项斐的出现,好像嗅觉都失灵了一样。
他嫌弃地蹙起眉,好像自己身上都被染了这种难闻的味道一样。
池鱼抬眼望向了项斐所在的地方,他有点累。
下午的时候小章鱼过来找池鱼,池鱼在旁边的海域喂完了小章鱼,章鱼被撑的肚皮微微鼓起。
池鱼本来准备要过来看看,谁知道小章鱼愣是勾着池鱼的手臂不让他走,头顶一圈圈抽象的花纹看起来都变得十分低落。
池鱼对幼崽比对海怪有耐心,他看了一眼天色,不算太晚,于是又陪章鱼玩了一会。等天色昏沉才游过来,知道军官是第一波守夜,所幸不是最后,不然池鱼还要熬个夜。
好不容易等来了要等的人,结果项斐却只是在不远处静悄悄地望着,身体被阴影挡住隐藏在黑暗中,放缓了呼吸。
一点想出现的意图都没有。
池鱼观察到项斐换了一身新的衣服,还是方便活动的混色迷彩,不过解开了上面的扣子。
人鱼似乎很困,好像没有睡醒一样,眼皮耷拉着,就那样半坐在礁石上,斜倚着,手臂支起来,撑着下巴。
那只人鱼似乎看见他了,歪头对他懒洋洋的扯起一个笑容。
月光静静地照在他的身上,漂亮的银发像绸缎一样,闪着淡淡的光华。上半身赤/裸/着,下半身是深蓝色鱼尾,轻轻拍打着礁石。
一下又一下,也轻轻拍打在项斐的身上,让他确定今晚发生的这一幕场景不是幻觉。
项斐的呼吸一顿,他不清楚面前的生物到底有没有危险性,晚上出现在海边,还是以这样的方式……
项斐的眼里闪过一丝犹豫,他的手按在手电筒的开关上,又松了手,转身向营地的方向走去。
即使第六感告诉他面前的人鱼对他没有敌意,但项斐并不想下赌注,他所在的地方是蕴藏极大危险的暮色之海,而且人鱼……这种传说中的生物……居然真的存在。
池鱼这辈子没那么无语过,眼睁睁看着项斐的身影渐渐远去,到最后只剩下一个冷酷无情的钻进了帐篷的背影。
池鱼:……
就这?
他气馁地拍了拍尾巴,把旁边的礁石一下子拍碎。
大晚上的吹着冷风,闻着臭味为了等到项斐,实现自己登岛的目的,池鱼今天晚上心很累,付出了那么多,什么回报都没有。
甚至,项斐就看了他一样,然后转身走了。
池鱼不信邪,他准备第二天再过来看看。
第二天晚上还是同样的地点。
池鱼皱着眉,用从海底找来的露出尖锐一角的石头,对准了自己漂亮的尾巴。
比划了半天,他下不去手,然后又盯上了自己白皙的手臂,青蓝色的血管隐约可见,还有淡淡的鳞片。
在沉睡之前,池鱼受过很多次伤,大多数都是和须肥打架打的。他不怕疼痛,石头的一角很锋利,池鱼抬起石头,对准手臂用力划下去,胳膊丝毫没有感觉。
——石头碎了。和昨天被拍碎的礁石一样,碎成粉末末。
最后池鱼潜进了海底,循着记忆在往最深处的地方去,找到他一开始醒来的地方。
那个硕大的贝壳还躺在原地,合的严严实实,表面莹白如玉,一丝污垢都没有。
池鱼把里面的贝壳打开,在正中间静静躺着几块淡蓝色无瑕的鳞片。
这是池鱼在沉睡期间褪下的鳞片。他在刚出生时是纯白无瑕的,随着时间变化池鱼慢慢的长大,鱼尾从纯白色变成了淡蓝色,直到现在变成了深蓝色,鳞片也随着一次又一次的蜕变变得越来越坚硬。
然而鱼尾的颜色还是不够深,等到池鱼完全变成成年期的人鱼,尾巴的颜色会更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