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心芒:“把米先煮一遍,再蒸,这样更好吃吗?”
她想说,这样不费功夫吗……
这时,只见周恋秋从刚才煮过的米水里,舀了两勺到瓷碗中,再小心端着放到桌上。
脸上笑道:“不懂了吧,先把米煮一遍,就能得一大锅米汤了,然后再把米粒捞起来另外蒸成米饭,这样的米粒吸够了水,蒸出来就更饱满,看着也更多了。”
顾心芒听着有些心酸:“你们知青所有多少人啊?”
“分到河清大队这里的,大概有20个,怎么了?”
顾心芒惊讶道:“20个,就吃……这么点饭?”
她刚才看了分量,这些米算起来顶多够十个人吃的,而且体力劳动后的青壮年男性消耗量更大。
周恋秋:“没事啊,我们还有米汤,而且最近入冬,不用下地,喝米汤也够的。”
顾心芒看着眼前这碗清寡的米汤,偶尔飘着两颗米粒。
再抬头看向周恋秋,她眼里却笑着说:“快喝,可香了!”
顾心芒双手捧起了碗,送到嘴边,眼睛却忽然被雾气蒙住了。
“我做过一个梦,梦见水稻的茎秆长得像高粱一样高,穗子像扫帚一样大,稻谷像一串串葡萄那么饱满,籽粒像花生那么大,我和大家一起在稻田里散步,在水稻下面乘凉。”
顾心芒不知怎么,心里涌起了这一段话,她记得,这曾经,是一位伟人的理想,而后来,他实现了。
她抬头,看向棚外的天,仿佛外面的云,也是稻穗的模样。
身后,则是周恋秋痴痴的声音:“心芒同志的梦,真好啊。”
顾心芒喃道:“这不是我的梦,我只是那个,在禾下乘凉的人。”
我们都很怀念他。
蓦地,眼眶便落下了泪。
忽然,棚外的光被一道暗影挡住,顾心芒抬眸,恰好对上了一道目光。
忽而一怔。
“西川同志,今天这么早?多休息一会吧,每晚守炮台,白天还要挣工分,铁打的都受不了。”
周恋秋边说,边起身往灶台边走去:“我给你盛碗早饭。”
顾心芒喝了口寡淡的米汤,抿了抿唇,既然来到这个年代,得想办法吃饱才行。
“怎么哭了?”
忽然,对面响起冷硬沙哑的声音。
顾心芒心头一跳,抬眸看他,便是撞进一道清晨的眸光里。
“没……没什么啊!就是米汤太好喝了。”
她说罢,发现男人微歪着寸头,手肘搭在膝盖上,一副:真的吗,我不信。
顾心芒小小声:“还有……昨晚的事,谢谢你。”
郁西川似乎没睡醒,掌心转而撑在侧脸上,慵慵懒懒地斜睨着看她,说道:“怎么谢?”
顾心芒愣了愣,刚还湿润润的眼眶,这时亮盈盈的,“我……拿了点红薯干来。”
说着,指了指在不远处灶台前忙活的周恋秋:“周姐姐撒到粥里煮了,你一会就能吃上。”
“嗯。”
他轻哼了声。
顾心芒觉得他好像有些不满意。
好吧,这世上有做好事不求回报的好人,但郁西川,这“回报”没点档次,都入不了他的眼睛。
然则,她此刻身无分文……
想了想,忽然灵机一动。
摸了摸脖子,从里面掏出了一块玉佩来,怯怯地问他:“这个,可以吗?”
果不其然,郁西川那原本松散的眸眼,蓦地凝了凝。
顾心芒又小声道:“这是我妈妈偷偷留给我的,说是,长大后的嫁妆。”
果然,郁西川的眼睑抬了抬,算是清醒了些。
顾心芒继续发挥弱小无助的演技:“如果你喜欢,我可以给你的。”
郁西川轻咳了声,目光撇向一边,显然是去看周恋秋有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意外剧场。
“收回去。”
他语气硬邦邦。
“嗯?”
顾心芒有些失落地小小声说:“这已经是我身上最值钱的东西了。”
郁西川忽然站起身,顾心芒看到他的脸一点点放大,倾身上前,掌心拿过她脖颈处的那枚玉佩,屋外的光刚好投了进来,映得他指尖如玉。
“收好你的嫁妆,别露出来。”
他有些生涩地把玉佩塞回顾心芒的衣领内,脖颈与他手背摩擦的瞬间,温热与微凉的触碰,让她不由颤了颤。
就在郁西川坐回身的瞬间,周恋秋转身端着早饭过来了,一切好像都顷刻归于了平静。
除了,顾心芒落回心口前的那枚,温热的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