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淋淋的真相?被生?生?撕开,清清楚楚地放在容宴眼前,而那个人脸上还是带着笑的,静静飘浮在收纳箱旁边,守着一场早已随风逝去的空欢喜。
容宴喉头?像是被哽住一般,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他觉得自?己应该说些安慰的话?,但却?找不到任何适合的说辞。
能说什么呢?在本该最幸福的时?候被孩子的亲生?父亲找人杀害,一尸两命,这种从云端跌落到地狱的怨恨和痛苦,还能用什么苍白的语言宽慰?
“我......”他沉默片刻,哑着嗓子开口,“我很抱歉,但你不需要和我说这些。”
“当?然,”顾央轻轻从箱子里?挑出一只?瓷做的玩偶,瓷偶的每一个可能有棱角的地方都被打磨得平滑圆润,“我不需要其他人的同情和怜悯,那只?是一种无用的东西,”她眸光微冷,缓缓收紧了手指,精致的瓷偶即刻化作了齑粉,顺着指间的缝隙落在了地上,“可如果是你的话?,就很有用了。”
“......你是故意的。”容宴肯定道,“我又怎么能相?信你说的是真话??”
“是么,”顾央来到他身前,由上自?下搭住他的肩,“可你已经信了。”
容宴的眼睫一颤。
顾央微微倾身,舌尖扫过他的耳垂,感觉到手下的身体先是一僵,随后就松懈下来,禁不住笑出声来,似笑似讽,“你看,你甚至都没有之前那么防备我。”
她又低低笑了几声,头?枕在容宴的肩膀上,冰冷的脸贴着他的,“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可怜、很可悲?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想要杀我们?的,还是他的亲生?父亲?”
她抬起眼睑看他,手已经轻轻软软地放在了咽喉。
“我没有经历过你经历的事情,无权评判你,”容宴抬手去拨她放在自?己喉间的手,冰冷的手十分轻易地就被拉开,让他眼里?闪过一丝意外。
容宴抿了抿唇,稍稍低头?,看向她惨白得给人以脆弱错觉的脸,低声道,“但这都不是你的错。”
顾央沉默,而后轻嗤了一声,推开他飘远了几步,“本来就不是我的错。”
她歪了歪头?,露出一个饶有兴致的笑,“真令我意外,你还会说这种话?来安慰我,我还以为你恨不得我早点魂飞魄散呢。真是体贴啊,小甜心?。”
容宴不动声色地用指腹摸了下耳垂,而后放下了手,“现在看来你已经不需要我的安慰了。”
“而你应该也?已经做出了选择。”顾央看着他,笑容里?有一点得意,“你选择继续帮我。”
只?要替顾央葬好了尸骨,别墅就再也?不会成?为她的桎梏,就像是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将会产生?的后果无法估量。
容宴之前选择天亮之后再去埋葬尸骨,除去光线太?暗的原因?,也?是因?为他心?中还没有决断,究竟要不要将这样的一只?很大可能上会带来无穷后患的女鬼放出来。
但现在已经有了答案。
顾央硬生?生?地撬开他的心?,用近乎阳谋的方式逼着他做了选择。
“对,我选择继续帮你,”容宴轻轻呼了一口气,“但你必须答应我,出去之后,不许动任何人。你应该也?不愿意做那种害人家破人亡的鬼吧?”
“容宴,”顾央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他的名字,那张极其貌美的混血五官在她不笑的时?候就显得阴沉,“你以为我是谁?我是厉鬼,靠着死前的怨恨才留在这世上,杀戮就是我的本性。而且就算我杀了人,也?没人能找到我。”
容宴静静地看着她,目光交汇,像是一场无声的战争。
“我不知道对于鬼来说有没有规则,”他开口,“但我相?信有某种规则是禁止你们?随意杀戮的。佛教中有说,这是罪孽。你真的想因?为几个社会的渣滓,让自?己干净的手沾上人命?”
“......我不会去害无辜的人,”顾央为他的敏锐感到一丝惊讶,但她并没有完全松口,“但是如果遇到那两个动手的人,我不能保证。”
她确实难以保证。
只?要遇到与十二年前死因?相?关都事情,她体内的怨气总是难以控制,这种怨气与她的心?神?相?连,一旦崩溃,她做不到完全理智。
“......我知道了。”容宴点了点头?,“等天亮之后我们?就会去帮你安葬尸骨。”
话?音刚落,“砰砰砰”的敲门声传来,容宴顺着声音看去,才发现门在不知不觉间被关上了,门锁也?扣了下来。
他走过去打开门,见是吴一方和张子庚站在门外。
“东西找到了吗?你怎么把门都锁上了?我和吴一方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张子庚往里?面探头?看了一眼,惊讶道,“嚯,这杂物间还挺大的啊。”
容宴跟着回过头?,顾央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找到了,在墙边上,”他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还有三四个小时?我们?就出发。”
......
天亮之后,容宴、李廷济、张子庚和吴一方四个人就带着手套和铁锹往发现尸骨的地方去了,周明戊和容粟留在别墅里?,作为人质等他们?回来。
这一次顾央并没有跟着过去,她发觉自?己最近越来越容易被阳光所影响,虽然不至于痛苦,但也?不舒服,因?此能不接触到阳光就尽量不去接触。
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感觉到周身一阵轻松,有什么被束缚住的东西彻底释放,属于厉鬼的力量也?前所未有地强大起来。
而坐在客厅里?的容粟和周明戊就不好过起来,阴冷粘稠的气息笼罩着整栋房子,压迫得人几乎不能呼吸,口鼻里?灌进?的带着深重冷意的气体,像是要将鼻腔与口腔都封死一般。
容粟按着脖子不断喘气,脑中一阵阵地发昏,眼泪也?被逼了出来,流个不停。
“你还能咳咳.....能不能走?”周明戊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架起来,疾声问道,“能走就快点跟我一起跑出去。”
“呼......呼,我能走,可是,那个......”容粟胡乱擦了把眼泪,一边喘气一边说。
“管不了那么多啊,再不出去我们?都得没命!”周明戊喝道,“走!”
两个人跌跌撞撞往别墅外面跑,手抖得开门都开了几遍,最后冲出院子,扑倒在院门外的草地上。
顾央看着他们?狼狈的样子,“啧”了一声,倒没有做什么阻拦,戾气化作的黑色锁链卷过屋子里?所有属于他们?的东西,通通扔了出来。
容宴装着相?机的背包在下落的过程中似乎又碰到了什么东西,轻轻弹了一下,才不轻不重地掉在了草地上。
容粟和周明戊刚刚缓过劲来就看见大家的行李一件件地被扔了出来,一时?间都回不过神?来,愣愣地看着地上散落四处的包和箱子。
敞开的铁门无风自?动,“咔”地一声锁上了锁。
.......
盛夏的天气燥热异常,在炽热的阳光下站一会儿?就不断地冒汗,街上的路人少得可怜,只?有零星几个人撑着遮阳伞,步履匆匆,恨不得立即就能走到开着冷气的商场或者冷饮店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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