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想着,却听萧允嗫嚅着说:“其实,我心中早有定夺,只是明知那样对他是好,却怕伤了他,可思来想去,要说不这么做,只怕我们便不能再在一起,就是日后他知道了真相,也会恨我到下辈子,哪怕是下辈子怕是都不会原谅我了。”
崔雪麟听得一愣:这么严重?究竟是怎么了?
萧允眼角发红,连声音都不可抑止地颤抖起来,他握紧了手中练习的剑,喃喃自语:“是的,若是我不去,你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会悔恨终生,你那样的性子,怕是连下辈子都恨上了。所以我一定要……一定!”
他的声音顿在这里,抬头对崔雪麟抱拳一揖道:“多谢将军提点,我已经明白该怎么做了!”
崔雪麟一脸怪异,只顺着他的话说:“想通了就好、想通了就好……”
“还有一事请将军恩准!”
“你说。”
萧允道:“属下昨日接到一位友人来信,说他遇到了极为麻烦的事情,他虽然没有提出让我帮忙,但我知晓之后也是日夜辗转难安,他这个人是个性子极为冷清的人,不开口求助的决计不许人家帮忙,可属下觉得要是不帮,良心不安。所以属下想告假回建邺一趟,不知将军可否准许?”
说完,双目依依望着崔雪麟,满目祈求。
崔雪麟看他神色,又想战局已安、边疆已定,萧允虽然小有成就却也不是误人可代其职,放他几日探亲假却也无不可,便点点头道:“你去可以,但要到军中主簿那里去交代一番,你要是急就先去,我改日再找人暂代了你的职位便可。”
萧允感激地单膝跪地,“多谢将军成全。”
崔雪麟越来越觉得自己是在做媒。
待处理好萧允的事情,策马赶到唐家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今日难得唐魅竟然从他那药室里出来,趁着春回大地天气转暖便命人在外边的亭子里摆了酒菜,四周放下竹帘,倒是挡风又温暖。
二人桌上刚刚摆好碗筷,将崔雪麟稳步走来,唐魅挑眉一笑:“你可是掐指算过了?来得这般赶巧。”
顾朝曦命人又摆了副碗筷,他在唐家待了近一年了,在唐魅这个院子里俨然是半个主子,院中的仆僮对他也是言听计从的。
崔雪麟走到他面前,目光凝视着顾朝曦却不说话。
“你怎么?坐啊。”顾朝曦见他不动,便说道,可他仍然不动,心头不由涌起不祥的预感。
唐魅似乎也感觉到什么,看了看他们二人,起身哼了一声道:“你这个人端是煞风景来着的,吃顿饭都不让人家好好吃。”唤了随侍的仆僮一起出了亭子,将空间留给他们二人。
人都走远了,顾朝曦缓声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崔雪麟再三思索,咬了咬唇摇头,慢慢在他身边坐下,“没事,我只是想和你一个人吃饭才这样吓唐魅的。”
顾朝曦显然不信:“真的?你不是用什么事情瞒着我吧?”
崔雪麟点头如捣蒜,转过身拿起碗筷,还先加了块鸭子到顾朝曦碗中,啃着饭含糊着说:“这是当然,我有什么事好瞒着你的?”
心想也是,现在是难得的太平时期,可就算不是太平时期崔雪麟也不曾瞒过自己什么,遂端起碗筷来。
朱漆银丝筷点着碗中的鸭肉,忽的,他脑中掠过一丝光,顾朝曦猛地转过头:“雪麟。”
崔雪麟给他一吓,差点噎着,拼命把嗓子眼里的饭菜往下咽,一边问:“怎、怎么了?”
顾朝曦幽幽道:“是不是京中来了什么消息?”
崔雪麟僵住了,全身连同五脏六腑都僵住了。
——我的出云,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聪明?
终究还是敌不过做贼心虚的压力和顾朝曦的眼神攻势,崔雪麟颤巍巍地把京城传来的信递给顾朝曦,递之前一直不停念叨:“出云你一定要想开些,我兄长这个人就是喜欢添油加墨夸大事实,你千万别信他……”
“给我!”
崔雪麟闷头把信了过去。
顾朝曦接过展开看,眉头一直深锁,脸色渐渐苍白。
半响后,崔雪麟看得心焦,小心翼翼地叫了声“出云”
顾朝曦手一松,几张薄薄信笺飘飘扬扬从男子如玉的指间滑落,崔雪麟惊呼一声,将展臂将他倒下的身体抱在怀里。
只见怀中人双眸紧闭,额上冷汗滑下,眉头深锁唇色都青紫了。再顾不得什么,横抱起顾朝曦,一面走出亭子一面扬声喊:“唐魅!唐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