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随风面无表情的脸露出一个与平时一般无二的笑容,略带急切的脚步走到水潭边。
“阿璃我回来了!”
乔期从瀑布那游了出去,还没靠近就敏锐地闻到了小孩身上淡淡的血腥味。
注意到小孩身上已经换了一身衣服,露出来的皮肤也没有新的伤痕,乔期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十二岁的年纪已经不能算是孩子了,换了一身衣服的少年身姿挺拔,面容清秀,漆黑的眼眸泛着温柔的光。
“阿璃,我离开的时候有没有其他人进来过?”柳随风坐在水潭边语气随意地说着话。
“没有,这里人迹罕至,一般人是不会找到这里的。”乔期道。
“那我就放心了。”柳随风变戏法似的拿出了油纸包着的肉包子,还冒着热气,“我今天遇到了一个人,他说我很有天分,和他也有缘,看我顺眼就要收我为徒。”
乔期早先就看出来柳随风根骨不错,如果有一个好师父加以指导,假以时日也可成为一流高手。只不过还没等他寻思完要不要教对方武功的时候,柳随风就已经遇到了师父。
江湖中形形色色的人多不胜数,看中根骨又觉得顺眼就收徒的人也并非没有,但乔期怕柳随风从来没有学过武功,不知道什么人有真本事,什么人是假把式,别到时候被人拐走都不知道。
所以,他问道:“你答应了?”
柳随风笑容毫无阴霾,带着点傻兮兮的意味,看上去非常信赖他的师父,道:“我自然是答应了,师父本领很高,但因为一些原因,我不能说出他老人家的来历。师父是真的看重我,拜过师后他老人家就已经教了我一些。”
“既然如此我也不会多问,只不过你又如何确信他并非弄虚作假糊弄你呢?”乔期见他这样维护那个师父,便问起其他。
柳随风手一顿,又不着痕迹地镇定下来,连乔期也没有发现他神情的不对。
“阿璃你昨天不是给了我一块金子嘛,我今天想去换点零碎的银两,结果被坏人截住了,差点被打死,幸好遇到了师父。”柳随风低垂着眼眸,淡淡道:“他老人家出手救了我一命,若他真的另有所图,又何必费那个力气救我?而且他看到我的金子也视若无物,看起来并非贪财之辈,我一无所有,生来卑贱,他看得上我,若真能学到武功,此后不再受人欺负,即便是利用我又何妨?”
乔期听完便是一怔,他每次穿越身上都带着系统附赠的一身内力,加之每个世界吸收的功法,就算不是天下无敌也少有敌手,一般人不敢欺他。因此,即便他用着小孩的体型也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
可他却忘了,别人畏惧他,皆因他傲视群雄的内力和功法,而柳随风只是个普通的十二岁少年,还是个不识字从未学过武功的小孩。
处于弱势的柳随风身上却带着金银,又怎会不引来他人的窥视?
若非柳随风口中的师父刚好出现救了他,后果又将如何?
乔期心中后悔自己未经过思考差点害了一个孩子,看在柳随风眼里便是突然发起愣来。
掩下眼底的情绪,柳随风伸手顺了顺他的高马尾,笑道:“不要紧,你不用太担心,反正我除了你就什么都没有了,就算被骗也好,只要你还在我身边,我就一定会回来。”
乔期难掩愧疚,握住他的手,道:“对不起,我没有想到会给你带来麻烦。”
柳随风反握住他的手,顺便捏了捏他的脸颊,“我都说没事了,你饿不饿?快吃吧,不然冷了味道就没那么好了,这是以前我最喜欢的那家老板的摊子……”
月朗星稀,两个孩子的说话声顺着风变得飘渺不定,好似没有忧愁,没有争夺,一切都是最单纯的宁静。
柳随风依旧随意找了个位置睡下,乔期一如既往顺手帮他驱走蚊虫。
待柳随风睡下后,垂眸凝思。
——柳随风在试探他。
虽然对方伪装得很好,看上去毫不在意,对他也毫无保留,可是或许是还太稚嫩,他的伪装还是有些不自然。起先是没在意,后来就发现了。
那份试探没有敌意,代表着柳随风的始终是友好的绿点。一个不会武功的孩子,乔期没必要时刻防备着他,他也相信柳随风并不想杀他,尽管出言试探,但仍能感觉到小孩对他的在意。
或许今天的试探是有人授意?
……
在柳随风的印象中,乔期一直都待在水潭里,就算他出去了,回来的时候也一定会看到阿璃。
他不知道阿璃的尾巴能否变成人类的双腿,他心中似乎有一个答案,可他不知为何总是压抑着那个想法。
说起来第一次见到阿璃这样的他却不感到害怕,仅仅只是最初有些惊奇,这是第一个完完整整属于他的东西,谁也夺不走。
柳随风自从拜师后就一直早出晚归,也没有提出要离开的想法,这里就像是他们两个人的家一样,虽然没有任何一砖一瓦。
这天他中午的时候就突然回来了,手里捧着一大堆颜色各异的野花。
他把花耐心地摆放在水潭边,乔期看着他专注的表情,觉得他就像是在装饰一个名贵的珍宝。
“你今天回来得很早。”乔期凑过去闻了闻,没有闻到刺鼻的味道就默许了柳随风的举动。
“今天师父有事,所以提早了点放我回来。”
柳随风在这段时间经历了巨大的蜕变。
他的穿着不再是脏兮兮的不合身的衣服,变得干净整洁;他身上的伤痕也在变少,乔期总能从他身上闻到各种药材的味道;说话的语气和措辞也变得斯文有条理。
举手投足都变得温和尔雅,若不是他亲眼看到,谁也不相信在两个月前他还是个人人欺负的小可怜。
晚上的时候,柳随风离开了一个时辰,回来的时候身上带着水汽,但怎么也掩盖不了身上的血腥味。
乔期翻了个身,或许他一直以为的小可怜从一开始就不是一只小绵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