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莫言点头,将今天白天救两个孩子的时候遇到那个白发小孩的事还有子母剑的事都告诉了周淮安。
“今天傍晚后我们一脚进到龙门客栈的一个异族男人,他给我的感觉很不好,虽然看着文弱,似乎身体也不是很好,但是我有一种直觉,我打不过他。”邱莫言忧心忡忡道。
周淮安安慰道:“那只不过是个巧合罢了,你不要想太多。”
“可是……你也听说了那焚世雪童。”邱莫言蹙眉,“那么小的孩子怎么会有这么高深的武功,连我也只能败于下风,而且他似乎未使出全力。曹少钦那个老贼,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培养出了这个凶器。”
周淮安道:“你觉得那个孩子也跟着你们来了龙门客栈,还到了老板娘房里威胁她迫使她答应了什么条件?”
“不仅如此,我还怀疑那个异族男人就是那个诡异的孩子。”邱莫言叹了口气,“虽然江湖中这种功法闻所未闻。”
“且看明天如何,如果那人真是东厂的……若不是,我们也不用想得太坏,总会有办法的。”
邱莫言看着周淮安坚定的目光,也不禁舒展眉头。
……
龙门客栈不管什么时候都会有客人来,来来往往途径这里的人也只把它当成暂时的歇脚所,而对于金镶玉来说,这是她从中原回来后生活了十几年的根。
不大的地方,没几张桌子,一大早就都坐得差不多了。
贾廷低声询问身后跟着的路小川:“周彪和邵庆有下落吗?”
路小川道:“没有,连尸体都没有找到。”
一旁随侍的人道:“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事有古怪。”
“掌柜的,我们不要包子,上一只烤羊。”楼上贺虎走下楼边和伙计喊道。
“好嘞,烤一只羊!”顺子回道。
气氛自他们出现就有一瞬间的古怪。
曹添问过伙计,也让人烤两只羊。
周淮安一行人找了个空桌坐下,朝一直看着他们的贾廷一行人点头示意,贾廷一桌自然也笑着装作不认识友好打了个招呼。
金镶玉在石柱一角,柳叶眉紧蹙,“搞了一宿还不够,一大清早又要烧起来,你们给我看稳了,老娘的东西可贵了!谁砸了叫谁赔!哼。”
门外雷雨的轰隆声不间断。
客栈里,不时传来压低的交谈声,穿插着伙计上菜的吆喝。
本是喧闹的环境,但是众人奇异的听到了很轻的咳嗽声。
客栈里出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所有人都忍不住抬头去看发出咳嗽的人,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看呆了脸看直了眼。
二楼走下一个身穿白衣佩戴着金饰的异族男人,他垂及腰间的金发绑了个高马尾,漂亮的就像是沙漠里初升的晨曦,浑身的皮肤莹白如玉,和在大沙漠里风吹日晒的又粗又糙的人一点也不一样。
他的美超出了性别,这些来往风尘仆仆的行商侠客又何曾见过这样容貌这样气度的人?
原本的喧嚣渐渐安静下来,他们不自觉压低了声音。
乔期一下楼发现根本没有多余的座位,他的眼睛扫了一圈,被他视线波及到的人都不自觉挺直了腰杆,莫名有些紧张。
贾廷看到乔期的相貌便是大吃一惊,路小川和曹添也不例外。他们跟在曹少钦身边做事多年,对小督主的相貌自然也是了然于心,而且这么多年以来都没听闻小督主有什么亲人,猝不及防看到和小督主这么相似的容貌的人,不免脸上都露出一些惊讶来。
贾廷正琢磨此人的身份,周淮安已经先他一步对乔期拱手道:“相逢即是有缘,兄台若不嫌弃,不妨移步一坐?”
乔期从没有用过成男的体型在贾廷他们面前出现过,而且他的喵哥和喵太都是一张脸,就像是正太长大了的样子,他们会有怀疑那是理所当然的。
乔期本来是想到贾廷那里凑合一下的,却不想有人叫住了他。
他抬眼上下打量了下那人,相貌英俊,气质洒脱,颇有一股江湖侠客的凛然正气,一看便让人心生好感,这自然不包括乔期。
乔期也认出来了此人就是周淮安,原本向着贾廷那桌的脚尖转了个方向,他落脚无声,走至桌前,抬手抱拳行礼,“多谢兄台。”方才坐下。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即便是一样的举动在他做来便有一种优雅动人的美感。
欣赏美的事物,任谁的心情也会多少好些的,周淮安也一样。
他给对方倒了杯茶,问道:“在下赵怀安,这些都是在下的朋友。”
邱莫言等人听他一说,便都报上名号。
“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乔期。钟子期的期。”
周淮安笑道:“看来阁下对中原文化颇有了解啊。”
邱莫言笑着添道:“而且官话也说得很好。”
乔期唇角微弯,“学了很久才学好的。”这倒是事实,刚变成喵太那会装作不会说汉语,让曹少钦教他的,他认真学了一年,从会到不会再到会,自然说得好。
周淮安道:“兄台不是第一次来中原?”
“不是,来中原好几年了。”乔期一蓝一碧的眼睛看着他,让周淮安心里一沉。
这样的相貌,来中原好几年,而且正如莫言所说对方深不可测,丝毫感觉不到内力可是看着也不像是什么文弱的人,竟然没有在中原掀起一点动静。
周淮安隐约觉得对方像一种人。
周淮安心下猜测面上不显,仍然保持着友好的笑意道:“那兄台这几年在中原可有什么收获?”
乔期眨了眨眼,让他看起来有些茫然,他的手摩挲着杯子,沉吟片刻道:“中原的珠宝我很喜欢,还遇到了有意思的兵器。”
邱莫言闻言猛地抬眼盯着他,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些什么来,可是他的表情还是淡淡的,似乎那句话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他无意的一句话罢了。但是邱莫言又怎么会将它当成一句无心的话,有意思的兵器,她又想到那天那个孩子对她说:
“你把你的剑给我,我就不杀你了好不好?”
多么童真稚语的话,可是现在她想起来都发寒。
然后她就感觉到周淮安温热的手掌包裹着她的手,她的手上都是冷汗。
“有意思的兵器?”周淮安笑了笑,“不知乔兄可否告知是什么有意思的兵器?”
邱莫言感觉乔期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一眨眼又移开,看向了周淮安的伞剑,“你的武器也挺有意思的。”他们听到乔期似乎有些雀跃的语气道:“但是我遇到的比你这个有意思多了。”
一个人从乔期身后走过,仿若无意般脚下一绊就要扑向他。
眼前一闪,周淮安和邱莫言一怔,乔期已经从眼前消失,下一瞬又出现在那故意摔过来的人的身后,一柄奇特而妖异的弯刀抵着那人脆弱的脖子。
周淮安终于想到他像什么人了。
隐于黑暗中,一击必杀的。
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