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一定是认错了。”隔着斗篷，小玫瑰琥珀色的眼睛越发水亮，她狡黠的一笑：“您肯定没有听说过我，我叫尼古拉斯·赵四。”
白瑾然听出了姬雨薇的话外音，但是丝毫没感到慌张。
她现在一件黑色袍子将人从头到尾包裹的严严实实，连根头发丝都没有露出来。就算是亲爹亲妈也断然认不出来她。
更何况，是一个和自己仅认识了短短几个小时的塑料未婚妻。
白瑾然今晚出来并非临时起意，而是确确实实有急事。她约了客户过来看货，好巧不巧和姬雨薇碰上了。
黑市是各种不见光生意的媒介，连带着一些大客户会在交易的时候将选址定在黑市，绝对保密且安全。
和客户约的时间马上要到了，白瑾然赶时间并没有多想，为什么她因为飞船故障漂泊到克利特尔、无依无靠的未婚妻迅速找到了黑市。
灯光有些暗，给整个包厢蒙上了一层阴翳。
白瑾然看了两眼合同，便将它放下了，随后随口问道：“弗兰克先生这次怎么没来？这生意之前都是他和我接洽的。”
她没有使用变声器，现在声音依旧保持着原本的清甜，略带这些小女儿的娇憨。
对面的青年显然也是认准了白瑾然年纪不大，以为她是在帮长辈交易，态度上带着显而易见的轻慢。
“弗兰克先生今天有事，就换了我来。”
“哦——”白瑾然点了点头，将尾音拉得很长：“那您是认为我是个傻子吗？”
她换了个坐姿，慵懒又略显困惑的挠了挠头，明明她只是失忆，为什么总有人会将她当成傻子来糊弄呢？
“我们上次谈好多让我五分利，今天合同说改就改，不但给我的利益减了三分，还要买断我未来五年的全部货源？”
想到这里她翻了个小白眼，这么大的胃口，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坏。
“你是觉得我没有这个能力吗？”对面的青年受到了挑衅，连敬语都忘了说。
“能力大不大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您胆子很大。”白瑾然双手轻轻交叉，支撑在桌子上，摆出了进攻的架势：“合同是您擅自改动的吧。”
“能够在最终合同交易的时候临时换人，您在家族中地位肯定不低，起码比弗兰克先生高上那么一些。”白瑾然上下打量着对面的青年，快速通过其穿着、动作和微表情进行判断。
“年纪轻轻而位居高位，多数情况是生来就比别人起跑线高……”
感受到青年表情开始变得僵硬，白瑾然心底隐晦的升起一股愉悦。
“但是，嫡系生来有主母盘算前程，旁支安于一隅不会插手这些事情。您……应该是比较受宠的私生子吧。”提到私生子，一股没来由的厌恶从心底爬出来，窒息的感觉几乎将白瑾然包裹住。
是一种她很厌恶的情绪。
克利特尔位于南极洲星系，大贵族本就不多，筛选起来极为容易。
因为这种不悦的情绪，白瑾然语速极快：“据我所知，霍华德大公和夫人感情甚好，只有一女，断不会做出宠信私生子的荒谬事。您说对不对？小坎贝尔先生。”
买卖双方素来不会互相透露信息，特别是这些大贵族。现在被揭穿了身份，小坎贝尔自然知道闯了大祸，神色间是显而易见的慌张：“不，不可能。这些贵族之间的秘辛你怎么会知道……你这样肯定会得罪一大批贵族。”
“所以，下次记得让您家大人来和我谈，弗兰克先生就不错。”白瑾然不为所动：“我这是在言传身教的告诉您，别把别人都当傻子了。”
交谈不算愉快，但是白瑾然想着坎贝尔临走时惊慌的眼神就觉得好笑。
从包厢中走出来，白瑾然略略松了口气，小皮靴在地上无意识的轻轻蹭着。
末了，她抬起了眸子，眼神飘忽的随处张望着。
夜里的黑市人流拥挤，唯独白瑾然神色恬静淡然，像是误入这里的小精灵，气质与这里格格不入。
她正准备离开，侧身的空挡，身后一道声音传来：“这么晚了，赵四小姐还在这里。”
白瑾然循着声音看过去，不远处高大的罗马柱旁边，姬雨薇轻轻的倚靠在旁边。
她换了身衣服，黑色衬衫外面披着件驼绒大衣，，衬衫扣子系到了最上面那颗，目光中含着一抹笑，眼中只能盛得下白瑾然一人。
“这么晚了你也在？”再次看到姬雨薇，白瑾然略略有些惊讶。想到刚才在楼梯处她扶了自己一下，白瑾然客气的问道：“要不要一起四处逛逛？”
黑市里的珍奇玩意儿倒是不少，若是姬雨薇看中了什么她也乐意千金散尽博美人一笑。
“下次吧。”姬雨薇对她歉意的一笑：“抱歉，我该回家了。”
“回家？”白瑾然对这个词略有些敏感。
姬雨薇仿佛知道白瑾然想要问什么。
她关掉闹铃：“现在凌晨一点了，我要回去找我未婚妻，我回家晚了她会生气。”
白·未婚妻·瑾然：“…………”
我保证，我肯定不生气，你别回去。
——你现在回去我也不在啊
然后，看到姬雨薇这个行动派转身走人，向着最近的楼梯走过去，转眼就上了楼梯。
白瑾然睁着大眼睛在下面望着姬雨薇的背影越来越远，感觉到了一丝不妙。
慌乱中，她忽略掉了姬雨薇走的时候，嘴角勾起的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
愣了三秒，白瑾然突然朝着另一个楼梯口跑去。黑市的暗门一共有五个，她走离家最近的门，运气好的话定不会被姬雨薇抓包。
眼下凌晨一点，悬浮车和大巴已经停运，现在最快的，就是一路狂奔，提前跑回去。
白瑾然提着袍子裙摆，小皮靴在楼梯上跑出了“哒哒——”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