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凭什么连母亲也说我不如那个野丫头!”
呜咽半晌,中间就?夹杂了这样一句能听清楚的?话,萧婳随即又继续哭起来。
贺云樱与萧熠站在萧婳身后?数步之处,由树木略略遮挡,并没有靠得?太近。
“小郡主在天音寺中遇到了一位公子,但侧妃并不认可,还训斥郡主不肯踏实读书,多?有无用遐思。”一名?青衣侍女过?来低声?禀报,个子不高,但身形端直,行动利落。
萧熠点头示意听到了,那侍女便躬身一礼,随即退下。
贺云樱扫了一眼,知是青鳞卫里?的?女暗卫,应当?是安插在萧婳与蒋侧妃身边的?。瞧着并不认识,但侧脸却有些莫名?眼熟,只是一时间想?不起何时见过?相似之人。
“为什么非要跟那个野丫头比!”萧婳又哭道?,“不就?是巴结了老?王妃吗?大哥也是鬼迷心窍一样!偏偏母亲现?在还说我比不上那野丫头,又说我配不上人家!”
丫鬟赶紧劝:“郡主别太难过?了,侧妃也是为您好。奴婢瞧着,那位魏公子对您还是挺上心的?。窦公子虽好,却太不理人了。”
贺云樱不由扬眉,万万没料到这两天哪里?都听到新鲜事。五云塔顶扯出了孟欣然的?婚事,而萧婳这半夜哭哭啼啼的?,也是与自己认识的?人相关么?
不过?再想?想?,又觉得?未必。
荥阳长公主一家子是因着十月的?太后?寿宴提前进京,魏喆之外还有世子魏邺,比魏二看着端正多?了。
再者窦启明虽然是窦家二房独子,但窦家是大族,只窦婀娜自己就?有嫡庶三位兄弟,萧婳丫鬟所说的?窦魏二人,也未必就?是窦启明和魏喆。
萧熠那厢直接沉了脸,吩咐柴兴义:“明日再给小郡主请个太医,这次看看脑子罢。”
言罢便与贺云樱一同转身离去。
从水榭再往回,萧熠那点酒气也散尽了,看着夜色与时辰,还是直接将贺云樱送回如意轩。
孟欣然之事,二人再简单商议几句,终究觉得?应当?去劝一劝安逸侯,由安逸侯做主。
毕竟安逸侯自己对昭国公府的?关系还有考量,若是萧熠直接将尹三处置了,必然影响孟尹两家的?关系,越俎代?庖,安逸侯未必当?真乐意。
说着,二人便回到了如意轩门?外,贺云樱将披风解了下来还给萧熠,神色平和:“多?谢兄长。”
“云樱。”萧熠目光不由微微闪动,心里?再次生出一丝轻轻的?不安。
虽然她像前世一样叫他殿下,往往是带着嘲讽与质问,可这样客客气气叫兄长,却重新推远了二人之间的?距离。
“兄长早些休息罢。”贺云樱弯了弯唇,浅浅笑容温柔如夜月,随即自己转身进房去了。
萧熠看着她婀娜的?背影,缓缓舒一口气,安慰自己或许是有些过?于忧心了,将她的?微笑笑容在心头又转了转,自己也回房去休息不提。
转日一早,季青原便陪着一位老?太医到了靖川王府,给霍宁玉请了平安脉之后?,又去了蒋侧妃的?院子。
很快,小郡主“风寒卧病”的?说法?便传了出来。
霍宁玉这边身体倒是还好,但她本来就?不喜欢参与公卿宴会的?应酬,且因着假死之后?再回京,在外走动不免被反复问到在华阳的?修行之事。
相关的?说辞虽然是有的?,她却懒怠反复应答,所以对昭国公府的?帖子只是叫人预备的?礼物而已。
于是最终要前往昭国公府的?便只有萧熠与贺云樱二人。
萧熠其实是有几分心热的?,尤其经了五云塔与王府花园两番说话,哪怕她昨天还是再次改换称呼,但也不像先前那样如避蛇蝎。
于是一早起来,颇为认真地思索半晌,才穿了一件宽袖蟹青长衫,外罩月白纱衣,发髻用青竹短簪,是他平日最为闲散雅逸的?常服装扮,也是以前与贺云樱出游时最经常的?穿戴。
看看差不多?到了要出门?的?时辰,萧熠便先到如意轩,想?接了贺云樱再一齐到二门?去登车启程。
然而刚到如意轩院门?左近,还没当?真往里?走,便见有侍女迎上来禀报:“县主已经出门?去了,说是先去安逸侯府,要与孟小姐一同前往昭国公府。”
萧熠淡淡应了,只作寻常一样折回甬道?,自己往二门?过?去,心道?贺云樱大约只是太过?挂心孟欣然,所以才直接去找她,便将自己心头那点淡淡失落强压了下去。
不多?时到了昭国公府,尹家内外皆张灯结彩,花团锦簇。
因着今年本就?是尹老?夫人七十整寿,而先前传出身故消息的?昭国公,在宫变之事落定后?重又“复生”,带着圣旨褒奖,提到先前是护驾重伤、奉旨假死等等,于是尹家也算得?双喜临门?,这场宴会便格外盛大。
按着往年的?惯例,萧熠都是在前堂与几位辅臣一同议政叙话,从来不到后?园参加什么平辈的?茶会诗会。
但今次因是为了孟欣然之事而来,萧熠便在尹家人相迎时笑了笑:“久闻府上葳园妍丽,诗会风雅,不知可否有幸见识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