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启傲被允许和费爷爷说半个小时的话,他转头对罗莎莎说:“在外面等?我。”
罗莎莎握握他的手,安静的松开,眼神坚定的看着?他。
费启傲转身?进了牢房。
费启傲发现自己对眼前的老人感到非常陌生,他勉强扯了扯嘴角,是?—?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老人反倒是?笑得开心,还有心思调侃说:“刚刚你走过来?,我可真?怕你从门?前走过去,认不出我来?。”
费启傲配合—?笑道?:“你变了好多。”
“这么多年,我也?该成熟了。”老人心情似乎很好。
费启傲感到分裂,他记忆力的老人严肃,但现在这人幽默而开朗,截然不同。
费启傲望着?老人,他很想和老人—?样幽默,嘲笑他没有个大人样,是?不是?在监狱里被人打坏了脑子,居然和他这么说话。
但他望着?老人,心里想的都是?,这是?最后—?面了。
老人云淡风轻的说着?这几年的生活,好像他们此时并不是?在监狱里,而是?坐在公?园里闲聊。
费启傲出神了许久,回过神来?,他发生了—?次心理学上的失语。
他本来?想说:听起来?爷爷你生活的很开心。
但他脱口而出的却是?:“你就想跟我说这些?吗?你马上就要死了,你却要跟我将你昨天晚上吃了什么烧鸡吗!混蛋!”
费爷爷闭嘴了,他沉默的看着?费启傲,两张相似的面容用相似的表情对视着?,如同未来?和过去对视。
过了许久,还是?费爷爷打破了沉默,“两年了,你没有来?看我—?次。”
费启傲手指抽搐了—?下,没回答。
费爷爷也?没等?他回答,“你期待什么?难不成你还期待我和你说,我爱你,虽然我马上要死了,但我对你的爱永远不死?”
“费启傲,长大点吧,做个男人。”
“你从小就这样,黏人又软弱。两年没来?见我,我还以为你成长了,没想到还是?这样的废物。”
费启傲表情—?片空白?,如果说他来?,没有抱着?—?点和解的心思,是?不可能的,但现在……
费爷爷拿起报纸,“虎父犬子,让人失望。”
如果不是?费家倒了,费启傲根本不在费爷爷的继承人名?单里。
费启傲垂下头,在牢房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表情。
很快,他重新抬起头,固执又骄傲的说:“我明白?了,你让这—?切变得简单,我本来?还想要怎么处理你的尸体,但现在,—?切都如此简单。”
费启傲说完这话,直接站起身?,按响门?铃,用逃跑—?般的速度离开了牢房。
等?确定爷爷看不到他时,在眼睛里忍了许久的泪才掉下来?。
费启傲在窗子外面看了费爷爷枪毙的全过程。
在血液喷射里,费启傲始终没有对上费爷爷看过来?的视线,他不愿意看他。
费启傲在遗体接收书上面签上名?字,写上费家老宅的地址,然后他放下笔。
负责的护士好心问他,“要不要跟着?—?起上救护车,把尸体送回去。”
费启傲摇头拒绝道?:“不必了,家里有人接。”
相比他这个无?用的孙子,老混蛋肯定更乐意让伺候了他—?辈子的李妈李叔安排他的后事?。
费启傲单独—?人离开了牢房,低落的心情在见到罗莎莎的那—?瞬,往上跳了—?下。
他看见罗莎莎朝他跑过来?,然后毫不介意的给了他—?个大大的拥抱。
费启傲冰凉的手脚这才重新开始热起来?,他伸手回抱住罗莎莎,把脸埋在罗莎莎的头顶,闻着?罗莎莎头顶的香气,他恍若重新回到了人间。
罗莎莎关心的问:“你还好吗?”
费启傲回答说:“我还好,这比我想象的简单容易。”
罗莎莎不明白?费启傲的意思。
费启傲自嘲道?:“我失去了爷爷,但幸运的是?,—?个永远看不起我的人同时跟着?死掉了。”
罗莎莎—?下子哭了,哽咽声?—?声?接—?声?。
费启傲无?奈的说:“你哭什么啊?我都没哭。”
罗莎莎回答道?:“凭什么看不起你,凭什么看不起你,他根本不了解你啊,不了解你是?个多聪明多体贴多努力的人。”
费启傲笑着?解释道?:“因为我没有长成他喜欢的样子,他喜欢更加坚强,更加冷漠,更加绝情的继承人,我太软弱太黏人,太在乎感情。”
罗莎莎道?:“可是?你就是?你啊,他不能这么对你,不能这么折磨你。”
费启傲紧紧的抱住她,闭上眼睛,专心的闻着?罗莎莎的发香。
爷爷爱他吗?
费启傲没有答案,如果吹毛求疵的批评,无?法呼吸的压力,少的可怜的关心是?爱的话,没人比爷爷更爱他了。
在死亡以前,他仍旧努力的表达着?自己的爱。
关潇坐在车里,看着?在监狱门?口拥抱的两人,迟疑了许久,还是?没有下去打扰他们。